一个已婚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如果没有孩子，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孩子。陈小莲顿感失言，就像当年自己怀不上时，最怕的就是人家问起为啥不要孩子。要是没有特殊原因，怎么会不生孩子呢？可是话已出口无法挽回，她偷偷观察张琴的表情，心里拼命想着如何化解尴尬的气氛。没想到，张琴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反而关心地问起她：“你家孩子有三岁了吧？那年建钢请假回去结婚，我记得差不多有五六年了。”
虽然陈小莲不清楚张琴是什么原因没有生孩子，但是没有孩子毕竟是一件令人同情的事情，她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看着面前的张琴，她恍然想起曾经看中医的经历，这个秘密除了她和堂嫂彩霞知道，她从来不曾对外人提起过，此时，她觉得说出来兴许能安慰一下张琴，不管怎样，能让绝望中的人看到一点希望也是好的。
她转向张琴，小心翼翼地说：“琴姐，我想给你说下我的经历，你别多想，我没其他意思 。我呢，结婚好几年了，但孩子也才不到三岁呢。生女儿前，我好长时间都怀不上，我家堂嫂彩霞陪我去医院检查，西医的大夫说我有各种妇科炎症，输卵管还有积液，吃了很多的西药，后来再去检查，竟然发展成了输卵管堵塞，大夫说我这辈子也不好怀上了。后来我嫂子听人家说有个中医很神奇，治好了各种疑难杂症，就带着我去看中医。那个老中医确实很厉害，我只吃了几个月的中药，就怀上了我女儿。”
“是吗？那太神奇了！”张琴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赞叹，随即放慢了车速，扭头盯着陈小莲，眼神里充满了期待，“那个中医人在哪儿？还在坐诊吗？现在还能不能找得到？”
“能找到，就在我嫂子娘家那一块，离我们村子也不远。听说现在名气越来越大了，有很多人大老远地跑去找他看病呢！他治疗不孕不育有一套，有些人结婚几年怀不上，吃他几副药就怀上了呢。”陈小莲忙不迭地回道。
“是吗？那太好了啊，有机会了我也去碰碰运气。”张琴语气激动地说。
陈小莲看见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都有些微微颤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姐，也不知该不该问，你是不是和我当年一样的情况？如果是的话，那绝对没问题，好好吃一段时间中药，肯定也能怀上的。”
张琴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你那么幸运，你只是堵塞了，我是子宫有了问题。”停了一下，眼睛里飘过一丝悲伤，低声说，“以前我也怀过一个孩子，那时候因为饭店刚起步，人手不够，我要在前台招呼客人，又要兼顾着收银，有时忙得头都抬不起来，两边的老人都不在身边，生下来也没人帮着照顾，狠狠心就没有留下。当时手里也没有什么钱，没有去医院，自己随便找了个小诊所打掉了。回来后也没歇一天，照样起早贪黑地忙活，从那以后可能落下了病根。后来等情况好点了，再想要孩子时，却怎么也怀不上了。”
提起往事，张琴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但内心像被人撕扯般地疼痛。每每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她都无法原谅自己。那是她瞒着王强，一个人偷偷去做的手术。那时候，他们的饭店刚开张不久，两人所有的积蓄全部投了进去，连周转资金都是东拼西凑的。
因为是新店， 规模又小，一些大供应商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一些小贩送的鲜肉和蔬菜质量不好不说，价格还比批发价格贵近一倍。为了节约成本，两人向小贩打听去哪儿批发这些东西，谁知那属于人家的商业机密，没一人愿意说出来。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个卖鸡蛋的大姐那儿打听到了蔬菜批发市场的地址，于是决定自己去亲自采购。
批发市场如同鬼市，一般都会在黎明前结束交易。所以，每天凌晨三四点钟，他们就要爬起来赶往市场。如果是夏季还好一点，坐在花了一千二百元买的二手三轮摩托车上，凉风习习，睡意全无，可能还会觉得挺惬意。可惜当时正值严冬，刺骨的寒风象带刺的小刀，刮到脸上火辣辣地疼，身上紧裹着的军大衣仿佛也薄如蝉翼。
为了赶时间，王强总是把三轮车开得飞快，一路颠簸着就到了市场。第一次走进去时，浩瀚的场面把两人都震住了，只见到处是装满蔬菜的大型卡车，成群的三轮摩托车轰鸣着穿梭在其中，每辆卡车前都挤满了人头，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寒冷的空气使每个人的嘴里随着话音冒出一股股白气，整个市场被这种巨大的嘈杂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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