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衾的请求他都不会拒绝。
确定她心理上的不适缓和许多,沈知礼照旧道,“有纸笔吗?”
“有。”
棠衾跑去房里翻出一个深蓝色封皮的本子,纸张泛黄古旧,但从外表看保存完好。
老式笔记本边缘还挂着根钢笔,款式是数十年前的军用品。
棠衾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纸笔递过去,说,“我们一般用毛笔,这个是爷爷那辈传下来的。”
联想到她之前说军队驻扎的事,这本子应当是他们遗留或送出的。
钢笔质量不错,沈知礼拆开看了眼里面的芯,墨水剩不少,还能写字。
他的字迹笔锋凌厉,和他儒雅的外表格外不符,但仍然好看的让棠衾无法形容。
笔记本有三分之一的页数记录了寨里人情往来,图文并茂,是陌生人翻开都看不懂的程度。
沈知礼的目光停留在日记似的几句话上——
[今天女儿说想吃兔子,我带回来两只,女儿被踹了,大哭]
方块字写的歪七八扭,甚至比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最后却勾勒出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图画,笑容灿烂,时间太久被晕染的模糊不清。
棠衾托着腮,眼睫低垂,“他们总喜欢记录一些小事,大部分都是关于我。”
记忆模糊不清,情感却不做假。
文字也是有力量的,简短几句话中,喜爱之情似乎要满溢出来。
沈知礼把纸笔还回去,温声道,“他们很好。”
棠衾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寨里人都这么说。”
否则也不会在缺米少粮的年代心甘情愿救助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
…
决定了要去塔楼试探方秋,沈知礼很快做出计划。
塔南寨只有在孩子成人礼或者祭祀祈祷时才会开一层的门,墙体以岩石垒砌,缝隙连手指都塞不进去,没有工具进行攀爬基本不可能。
寨主给出的期限还绰绰有余,沈知礼打算在棠衾进塔楼祭拜时,趁人多眼杂溜进去。
没有技术难度,且以阿婆的态度,明显打算睁只眼闭只眼,成功率很高。
闲暇时光往往给人飞逝的错觉。
伴着寨里阿婶频频造访,棠衾的成人礼如约而至。
作为成人礼受人敬重的贵宾,天刚蒙蒙亮时连江阿婆就赶过来。
而今天的主角棠衾却因为熬夜困的睁不开眼,只好拜托沈知礼去给人开门。
阿婆身后还有几位阿婶,穿着都很正式,繁复华丽的苗装,头戴银帽,面容肃穆郑重。
一位阿婶惊疑不定的看向连江阿婆,出声询问,“这是?”
阿婆眼皮子一跳,淡淡的说,“不重要。”
沈知礼礼貌让出空间,“阿衾在屋里。”
天边泛出一丝浅淡的橙红,风清日朗,是个顶好的天气。
几位阿婶还端着托盘,剪刀木梳等用具都系了喜庆的红绳。
目送她们走进堂屋,沈知礼揉揉鼻梁,缓解困乏。
成人礼和婚礼对苗疆族人来说同等重要,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成年人,棠衾昨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他便充当了倾听者。
凌晨时棠衾忍不住困意睡去,他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又检查过棠衾挂起来今天要穿的衣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回房。
满打满算。睡了一个小时不到。
接下来还有整天的忙碌。
想到这些,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抬脚走向厨房。
屋内。
棠衾盘腿坐在床沿,阿婆用梳子梳理她的长发,嘴里念出古老的贺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