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一眼名册上的名字,阖上名单放在一旁:“嗯,朕会好好看看的,爱卿若没无其他奏报,便退下吧。”
年轻的倒霉侍郎完成了任务,弯腰告退,出了门才敢抹一把虚汗,长出了口气——他怎么可能没看出陛下不高兴——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不高兴,但只要陛下没明着发火,这背后这么多家大人的眼睛盯着呢,得罪哪一个他往后的仕途都不好走,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陛下总不至于因为这事给自己穿小鞋......
人一走,门一关,宇文曜就把朱笔往桌上一摔,手指点着那花名册,骂又不知道该骂什么,越想越气:“去!给朕把周乔叫来!朕倒要问问,礼部最近是不是都闲着没事做了!”
陆明缩了缩脖子,讷讷道:“陛下,这事儿应当......”他想说“应当也不是周尚书的意思”,挨了一记眼刀,只好怀着对周尚书的愧疚,应下:“是......”
刚走到门口,迎面看到温谨言,登时两眼放光,恨不得当场跪下给他磕一个,脚下一转,掉头往里跑:“陛下!及时雨......不是,温相来了!”
温谨言对他这一惊一乍冒冒失失的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轻笑着摇了摇头,抬脚往里走:“怎么?陛下是有什么烦心事需要微臣分忧吗?”
宇文曜一见到他就云开日出,可嘴才咧到一半,听他这一问,就想起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事儿来,“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名册递过去:“丞相大人来得正好,你自己挑挑,看看中意哪个?”
温谨言不用看都知道那上面是什么,被迎面的醋味酸得牙疼,皱眉“嘶”了一声,装模作样翻开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而后在宇文曜真正炸毛之前阖上名单,煞有其事:“臣中意之人的名字,并不在这上面。”
宇文曜挑了挑眉
躲在角落的陆明见状捂嘴偷笑,探着头问:“那陛下,还召见周大人吗?”
宇文曜瞪了他一眼:“滚!”
陆明:“嗻!”说着便圆润地滚了,顺便十分贴心地帮皇帝陛下把门关好。
屋里只剩下两人,宇文曜对上温谨言含笑的眼,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是别别扭扭地闹了个脾气,后知后觉地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言他:“温叔最近怎么样?我有些日子没去看他了。”
温谨言:“大巫医的药很有效,义父身体恢复得很快,只是耳朵听不见,多少有点不习惯。”
宇文曜沉默点头,视线落在奏折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不习惯”这三个字听着轻飘飘的,却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温谨言见他不说话,桌上又摊着奏折,便多站开几步,问道:“微臣是否打扰到陛下了?”
宇文曜抬眼看他有意避嫌的姿态,无奈笑了笑,阖上折子:“不是说过不用避忌吗?都是些日常汇报的折子,没有急事,怎么了?”
温谨言点了点头:“请恕微臣斗胆。”
宇文曜还没明白他要“斗胆”什么,就见他绕过桌案走过来,于是转过身面对他,下一刻便落入熟悉的怀抱中。
宇文曜吃了一惊。
迄今为止,温谨言鲜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偶尔情不自禁,也就是勾勾手,或是蜻蜓点水地偷个吻,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先撩闲撩拨,他受不了了才会予以反击。
他突然这样,宇文曜的第一反应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发生什么事了?”
温谨言弯着腰,把头埋在他肩窝,这姿势并不舒服,他却不肯松开,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似的:“我想你了。”
宇文曜心猛地一沉,只觉得不光有事,还是大事。
可是他刚才也没从温谨言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他还在纠结怎么开口询问,就听到温谨言在他耳边开了口:“我一点都不想要什么佳人良配,每次有人上门,我都想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你了,想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心上人上阵能杀敌,下马能治国,是上天入地只此一个的人......”
宇文曜方才杞人忧天沉到谷底的心,此刻又被他这字句拥着飘忽着上了天,炸成了一朵接着一朵绚烂夺目的烟花。
温谨言不敢看他,他自认为这些心思都自私可鄙得可笑,并不应该透露给宇文曜,可他只要一想到往后宇文曜可能也会面对同样的境况,一想到那些想尽办法往后宫塞人的朝臣的手段,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吐不快。
可说完,他又担心宇文曜觉得他幼稚不可靠,解释道:“可是我不能......也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宇文曜终于听不下去,捧起他的脸吻上去,将所有的焦虑和患得患失都吞没在唇齿交缠之间。
温谨言只顿了一瞬,便反手在他腰间一捞,把人整个人带了起来,抵在桌边。
宇文曜撑着桌沿,仰头承受他的掠夺,在换气的间隙喘息着告诉他:“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和你一样,也会不安。
一样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一样想告诉全天下,你是我的。
温谨言搂在他腰上的手臂越发用力,恨不得要把人勒断在怀里。
宇文曜从鼻间逸出一声闷哼,嘴角却上扬地厉害,腰上用力一扭,带着人转了个身,手往桌上一扫,挥出一片空来,整个人顺势往下一压。
温谨言慌忙伸手撑了一下,却还是被他带的整个上半身半躺在桌面上,腰胯还恰好卡在某个不可言说部位......
他习惯了克制尔雅,即便有了宇文曜之后失态的频率直线上升,也都是短暂如昙花一现,这会儿缓过神,立刻有些不自然,手上用力就想起身离开:“你......”
宇文曜一手抓住他的小腿一拉,在他失重后仰躺回去后,倾身在他嘴上偷了个香:“少假正经,又不是没做过。”
温谨言脸上一热,却明白他的用意,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说怎么看,他贵为一国之君,却甘心委身于他,不管是身为男人,还是身为君王来说,都已是再有力不过的证明。
他这连耳朵尖都熟透的模样,宇文曜真是百看不厌,于是撩拨得越发放肆,手从衣摆伸进去,在他修长有力的大腿上摸了一溜:“春宵一刻啊温卿,怎么说想我,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吗?”
温谨言倒抽了口气,磨了磨牙。
皇帝陛下总是很清楚如何帮丞相大人排解心中郁结的,至少此刻,他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都被挤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真是记吃不记打。”
宫人早被陆明挥退,巡视路过的彭大统领远远看到陆总管又在陛下寝宫门口当门神,朝他点了点头:“辛苦。”
陆明木讷回了句:“大统领也辛苦。”
而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抬头看看月亮。
嗯......看来陛下今晚又该吃夜宵了。
至于温相的亲事,据说皇帝陛下将名册递给了在家休养的温侯爷,侯爷一一上门拜访过之后,便没了后续消息。
你说那些登门的?
听说温相为了照顾侯爷,搬回了侯爷府,温侯爷耳朵不灵便,又时常闲不住,喜欢在院子里舞刀弄剑,好几次上门拜访的媒人都差点被侯爷失手甩出来的刀枪剑棍钉在墙上,这再多的媒人钱,也不及命来得重要,因而慢慢的,也就没什么人敢上门了。
温侯爷有叹:“都是欠这两个小崽子的!”
—————————— 吃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