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谨言闻言浑身一震,下意识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宇文曜当然并不知道那人会从什么方向出现。
两人身后被温谨言一行挑起的火光已经熄灭,围攻他们的山匪手里举着熊熊的火把,背着光一眼看过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宇文曜不过是虚张声势地这么一喊。
不过人群中当真走出来一个人,他踱着步子走到火光的边缘,仰起头来。
那人的眉眼和宇文曜有三分相似,一副熟络地模样开口:“皇兄,好久不见。”
宇文曜冷冷睨着他,并不开口。
温谨言忽地开口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是六皇子。”
宇文曜的心思本来还在怎么忽悠面前这人身上,听他这么一句,猛地愣了一下。
温谨言似乎也反应过来,松开拉着缰绳的手,翻身下了马,站在他身边替他牵着辔头,脖子上像被谁打上了无形的框架,一丝不苟地目视前方。
宇文晖立于队伍前,嘴角虚情假意地勾了勾:“温兄,好久不见啊。”
温谨言抬手回敬:“六王爷,别来无恙。”
宇文晖:“本王自当无恙,不过前些时候被一些事情绊住了,没注意温兄竟来这西北已久,实在是慢待了,还请切勿见怪。”
温谨言:“哪里,六王爷绸缪深远,日夜殚精竭虑,微臣这些小事,便不牢王爷挂心了。”
宇文晖早知道温谨言嘴巴厉害,皮笑肉不笑地把目光转到宇文曜身上:“皇兄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随臣弟去帐内先屈就休息片刻?”
宇文曜正愁怎么把他单独支出去,一听这话,当即便应了:“好啊,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见,是当促膝长谈一番,有劳六弟带路了。”
温谨言巴不得一巴掌劈开这人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伸手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宇文曜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宇文晖见两人众目睽睽之下眉来眼去,不禁对之前听到的消息更加深信不疑。一想起眼前这两人那些难以启齿的来往,他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脸上还要强行摆着虚伪的笑:“请。”
人群让开一条道,温谨言咬了咬牙,重新翻身上马,完全挡住了宇文曜的后背,握着缰绳驱马自人群中穿过。
宇文晖显得十分客气,做足了待客的模样,把两人引到不远的一个主帐内,自己倒是先出去了。
和暖的营帐只剩下两人,温谨言走到帐门边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毫不意外地看到有人把守,一回头看到宇文曜居然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差点气得话都不会说了,上前一把夺过他的茶杯:“什么地方你就敢乱吃东西!”
宇文曜见茶没得喝,干脆拍了拍衣服坐下:“他费尽心思把我引到这里,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我死的。”
温谨言一听更来气了:“你明知道这是陷阱还来?”
宇文曜拉着他的衣袖拽了一下,见拉不动,便又好言安抚道:“放心,我是有备而来的。”
温谨言:“有备而来怎么......”他的话突然顿住,脑子里划过一个荒谬的想法,却立刻就被自己肯定了——他怎么会忘了,这人最拿手的就是“以身犯险”。
宇文曜见他神色就知道他猜中了,老老实实收回手,两手交握放在膝上,一派端坐听训的模样。
可他再怎么卖乖,温谨言也没忍住:“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知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
宇文曜死皮赖脸:“我知道,可是没办法。”
温谨言:“怎么会没办法,你!”
“没办法。”宇文曜又伸手去拉他,这次放弃了衣袖,直接攥住他手腕,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他拿我的软肋威胁我,我能不来吗?”
温谨言脸上一空,被蛇咬了一口似的,用力抽回了手,背过身去不愿再看他。
宇文曜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可一抬眼就看到那双红得滴血的耳朵泄露了真相,差点乐出声来。
这回看来是真的栽了。
宇文曜心想。
当年吐槽那些偶像剧里的爱情腻人的时候,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因为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轻易牵动情绪。
他的目光定在宇文曜身上,直到看到那人抬头看向营帐门口,才发现有人进来了,眼角含笑的弧度顷刻便冷了下来。
他方才的话并不假,温谨言对他而言是软肋,更是逆鳞。
但凡是个有尊严的人,都不可能忍受别人用自己在乎的人来作为威胁的筹码,更何况他还是九五之尊。
宇文曜悠哉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对面,朝宇文晖道:“站着干什么?坐吧。”
宇文晖脸上的假笑一僵。
宇文曜方才醒悟似的:“抱歉,忘了这是你的营帐。”
宇文晖撩开衣摆坐下,看了眼面前的茶水,不伸手。
宇文曜挑眉:“怎么?怕朕下毒?”
宇文晖的脸色终于不那么好看了,看着就要发作。
宇文曜一抬手打断他:“不喝就不喝,”他抬手泼了两杯茶水,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摆:“说吧,你不惜挟持朝廷重臣引朕前来,意欲何为?”
宇文晖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又恢复了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事,是时候跟皇兄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