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曜讶然：“什么事？”
宇文晖：“在此之前，臣弟有个疑问。”
宇文曜摆出兄友弟恭的姿态，大大方方地点头：“你问。”
宇文晖意有所指地看着站在他身后的温谨言：“臣弟听闻皇兄近来有分桃断袖之好，不知是什么样的娇俏美人？滋味可好？”
温谨言神色漠然地回敬他的目光，倒是宇文曜，毫不犹豫露出脸上的不悦来：“怎么？何时朕的言行轮得到你一个边陲王爷来指指点点了？”
宇文晖本指望他们二人中会有一个恼羞成怒，他也好借题发挥好好羞辱他们一番，可没想到一个刀枪不入，一个护短护得滴水不漏，一时语塞。
正憋得慌，营帐外有人慌慌张张喊了声：“报。”
宇文晖压下一肚子无名火：“进来。”
来人进来后看了一眼宇文曜和温谨言，俯身到宇文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宇文晖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古怪：“知道了，再探。”
宇文曜板着脸看着他，一副方才那一句还没呛过瘾的模样。
那人出去后，宇文晖又挤出不怀好意的笑来：“皇兄不想知道方才探子来报的是什么吗？”
宇文曜：“不想。”
宇文晖：“......”
他噎了一下，自顾自继续说：“探子说方圆五里内只有一千敌军，也就是大耀禁军的痕迹。”
宇文曜冷着脸：“所以呢？”
宇文晖：“别装了，你分明带着一万禁军离宫，怎么可能只有一千人？”
宇文曜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没错，朕确实是带了一万人。”
他越是这样理直气壮，宇文晖却反而觉得他是心虚在掩饰，目光一只毒蛇般阴戾：“你半路把禁军分散出去了？”
宇文曜摇了摇头：“不，你的人来报的时候说山匪有五千人，朕猜测绝不止这个数，所以让彭少阳安排其他人先躲在暗处，摸清楚敌军人数再随时准备突击。”他往后仰了仰：“只是没想到这所谓的山匪是六弟的人，你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吗？”
他越是和盘托出，宇文晖越觉得心里没底，他近乎神经质地紧盯着宇文曜说话间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宇文曜反倒是完全看出了他的心思，耸了耸肩：“君无戏言，朕所说的句句属实。”
温谨言忍不住垂眼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禁佩服这男人可真是把“真作假时假作真”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宇文晖：“不可能，彭少阳怎么可能答应让你只身犯险。”
宇文曜挑眉：“想不到六弟对彭统领的脾气这么了解啊？他确实不答应啊，所以朕是偷跑出来的。”
宇文晖终于放弃跟他在这里猜哑谜，脸色一沉，抽出身侧的刀架在他脖子上，阴恻恻笑着：“既然如此，有皇兄给臣弟陪葬，倒也不亏。”
宇文曜没料到他会突然抓狂，忙往边上躲了躲，起身退开两步：“六弟你可想清楚了，你我是血亲，朕今日若是安然走出这个营帐，自然手足相残，皇天在上，父皇母后在上......”
他话没说完，就见宇文晖猛地将手里的刀朝一旁的矮桌上劈去，嘴上一声低吼：“别跟我提那个畜生。”
宇文曜和温谨言均是不由一愣。
宇文晖见两人的神色，忽然发出一阵怪笑：“宇文曜，你别告诉我这些年，你半点不知道？”
宇文曜不着痕迹地拉着温谨言往后挪动，嘴上问道：“知道什么？”
宇文晖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张本算得上俊秀的脸上爬满了痛苦、厌恶、苦恼......各种表情糅杂在一起，让他的嘴脸都扭曲起来：“你唯一的儿子，他不是你的种！”
宇文曜当即便联想出了答案，眉头一皱。
宇文晖看着他，忽地生出近乎疯狂的快意，他本以为自己的兄长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却没想到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蠢货，他的声音带着喑哑的狠毒，一字一顿道：“他是你那位英明神武的父皇的儿子，是我们的兄弟。”
宇文曜不假思索回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宇文晖猛一挥手：“我一直以为她当上了皇后，生了皇子，便会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我没想到，她短短二十年，最后是在忍辱偷生中含恨而终......”
这些话压在他心里太久，如今撬开了一个角，便像是喷涌而出的地泉，悔恨和懊恼随之排山倒海地压下来，只恨不得字字泣血。
宇文曜撤到帐幕的边缘，继续分散他的注意：“此事既然如此隐蔽，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宇文晖从怀里摸出一块手绢，从温谨言和宇文曜这边看去，只能看到上面斑斑驳驳的红色印记，不知道是血还是朱砂。
“这是她临死前托人辗转带出来给我的。”宇文晖把手绢紧紧攥在手里，压在心口，眦目欲裂地提刀指向宇文曜：“你若是不知道，为何连给她最后办一次体面的仪典都不肯？你们从我手里抢走了她，却弃之如草芥......”他声音变得低沉沙哑，满是恨意：“你们都该死。”
宇文晖被情绪左右了心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已经悄悄绕开了原本隔在双方中间的案台。
宇文曜把手伸到背后做出倒数的手势，神情冷峻地责问宇文晖：“这就是你通敌卖国的理由吗？”
宇文晖嗤笑：“什么通敌卖国？你如今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还有用吗？”
“你煞费周折地帮这些西洋兵留在大耀境内，难不成就只是为了将朕围在这小小营帐内，然后亲手名不正言不顺地手刃了朕？”宇文曜感觉宇文晖的反应有些奇怪，可话赶话已经到了这，他就没必要再跟对方搞什么欲盖弥彰的你来我往了。
他迎着他指向自己的刀丝毫不在意地往前跨了半步，眉峰轻挑，满是不屑和挑衅：“你说得好像你视她如珍宝，可你在她活着的时候你干了什么？我的好弟弟，你哪里来的颜面在这里义正言辞地职责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