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顿时哭笑不得。
感情家国仇恨，在他看来，难道比不过跟燕破岳打一架畅快？真真是个极品武痴啊！
燕破岳却根本不买账，抬眸看着他：“为何潜入大邺？”裴十三面无表情：“闯荡江湖。”
“可曾背叛大邺？”燕破岳缓缓问。
“不曾。”他淡道，末了破天荒耐着性子补了句，“我从不诳你。”
燕破岳便不做声了。
他还真没诳过他。包括他是北梁人的事——回头想想，他还从没说过自己是大邺人。当年初识时，燕破岳问他是哪里人，他就不耐烦的抬手指了指北面。谁想到他指的是北梁。
裴十三见无架可打，收剑回鞘，神色明显黯淡几分，这才望着凌寒：“你可好？”
凌寒点头：“很好，你呢？”
“不大好，没人打架。”
凌寒忍不住笑了，裴十三看着他两人交握的手，目光滞了半瞬，缓缓点头：“更配。”
凌寒一怔，燕破岳沉默。
十三又看向燕破岳：“打一架，你出气。”
凌寒也看着燕破岳，她知道他骨子里还是个铁血军人，现下不仅师父是北梁人，连最好的一个兄弟，也是北梁人，心里必定不舒服。她本就没有这个时代人那么强烈的国别观念，想起琅琊山上十三维护他二人，她更加不希望燕破岳因为这个，失去裴十三这个真兄弟。
想到这里，凌寒看着裴十三，未料在这个冰块的眼中，看到了几分紧张。
他也会紧张？怕燕破岳恨自己？凌寒被他情绪感染，居然也有点紧张起来，小心翼翼望着沉默不语、脸色暗沉的燕破岳。
片刻后，燕破岳却笑了，懒洋洋的，带着点宠溺。
“跟我打？先打赢我女人再说。”
十三和凌寒同时一怔。
凌寒有点跃跃欲试的紧张，十三目光一敛：“会受伤。舍得？”
燕破岳将朔月塞到凌寒手里，低笑：“她我自然舍不得，你的话……我可很舍得。”捏了捏凌寒脸颊的嫩肉：“好好打，别给我丢脸。”
十三的目光原本停在凌寒脸上，见状缓缓移开目光，声音还是淡淡的：“我舍不得。”
两人随十三下楼，走了一炷香时间，到了一间朱门大户前。十三上前一脚踢门、轰然作响。很快，里面响起紧张的脚步声，一个老奴慌忙开了门：“二爷，您回来了。”
十三连点头都欠奉，抬手指了指燕破岳二人：“住下。”老奴点头哈腰，退下去招呼家仆们准备。
十三没说自己到底是何身份，燕破岳和凌寒也没问。这大宅极为奢华，竟有一片人工湖修在院内，小桥长廊更是百转千回，精致动人。
三人一直走到一处开阔的平地，十三朝凌寒抱拳：“嫂子，请赐教。”
这一声嫂子喊得燕破岳嘴角微弯，喊得凌寒轻飘飘的。而十三剑眉一扬，剑光已如疾电袭来！
凌寒心下一惊，挥刀便格，然而十三的刀法快若流星，饶是她料准了方向，内力激荡，却一刀挥了个空。再一回神，十三的剑尖已抵住她的咽喉。
……败了。
只一招，胜负立判。
原来，全力以赴的裴十三，竟是这样锋利逼人。
凌寒有点尴尬，下意识回头看燕破岳，却见他一脸平静淡然，眸中隐有笑意，似乎早料到会如此。
凌寒忽然懂了——他让自己跟十三打，就是要自己明白，内力深厚、招式精妙，不等于对敌制胜。裴十三杀人如麻，内力或许不如她，但若以命相搏，活下来的一定是裴十三。
她对燕破岳点了点头，再转身已是心态平和，对十三道：“再来。”
十三一抬头，却见燕破岳含笑朝自己抱了抱拳。那态度很明确——兄弟，别把你嫂子打得太惨。十三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欺身又攻了上去。
月上树梢，裴十三扛着剑，坐在半月门边喘气。
凌寒亦是大汗淋漓。过了数百招，她终是输多赢少。可打过这么一场后，所有招数，似乎都有朦胧的融会贯通之感。
“你先回房休息。”燕破岳从她手里拿过朔月。
凌寒点点头，知道燕破岳还要跟十三说话。她便随管家去厢房了。
厢房与方才的比武地点隔了道墙，看不到，却能听到刀剑呼呼作响。偶尔，她能听到燕破岳的低笑声。
她心头甜甜暖暖的，洗了澡，实在太累，倒头便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回头一看，燕破岳只穿了件白色内袍，湿黑的长发散落肩头，眸光澄亮望着自己。如此装束，比起平日所见，却添了几分温文俊秀。
“你怎么来了？”凌寒想掰开他锁在腰间的手，“这是在别人家里，快回自己房间。”
燕破岳双臂撑在她身侧，眸色深沉：“十三就安排了一间房。”
凌寒无语，果然是好兄弟的风格。两人毕竟还未成婚，昨日在客栈都是分房而卧。谁知到了裴十三家里，反而住到一起。
“那你也不能乱来。对了，你们比试，谁赢了？”
燕破岳想起裴十三屡屡被自己打趴在地上，眼中隐隐升起笑意，嘴里却答道：“他赢了。这一年他突飞猛进，我已不是他的对手。”
他想起方才唯一输给裴十三的一局，补充道：“他不知从哪里学了套花俏剑法，叫什么‘猫足剑法’？古怪得紧，我敌不过。”
凌寒面色一僵，不动声色的问：“那怎么办？”
燕破岳翻身压上来：“所以娘子，咱们需得抓紧练功……”
“唔……”凌寒哪里还不明白他是找借口。可望着他修竹般挺拔匀称的身躯、俊朗逼人的乌黑眉目，只觉得一颗心，在他清亮的眼波里浮浮沉沉，瞬间便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