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衡的声音当即戛然而止。
接着听到沈澈清冷如瀚海的声音传来:“傅天衡,你算是能耐了,竟敢议论些佞臣贼子的口舌之言,你不怕有心人听了去,连累了你在京都的父母?以后别要让我再听到这种话,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傅天衡哪里还敢继续说,瞄着沈澈黑沉的表情,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傅天衡想了想,另开了个话题,“对了殿下,果然如您所料,前几日查到消息,言语卿确实是从岑山大火中逃出的,岷王为杀言语卿,灭了他们送嫁的五十二口人,只有言语卿一人逃出。难怪她一副逃难模样,又急于寻找殿下作为庇护。”
傅天衡奇怪道:“不过,京都中却全然没有此时的消息,言府还以为他们家女儿安然嫁给了岷王。岑山一战,被人毁尸灭迹,无人知晓。”
“五哥想借刀杀人,却没曾想最关键的言语卿逃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傅天衡说了是的,“岷王这下狗急跳墙,满世界找言语卿,还不敢声张。”
“嗯。”沈澈声音低低的,声线平淡无波,“五哥向来如此,看不长远。”
郎君气质高华,又位高权重,随意评价人时便有难以忽略的压迫感。
傅天衡说了句是,“我看言语卿外表柔弱貌美,一副弱柳扶风的娇气模样,又无武功底子,万万没想到她能只身逃出岑山。只是岷王和言府素来无冤无仇,此次结成亲家也是皇上一手促成,不知道为何要迫害他们一家五十二口人……”
“言府不过是岷王搅乱池水的工具而已。”
傅天衡神色肃穆,背着手不安地来回走动。
沈澈淡淡道:“柔弱貌美是真,但表里不一、满口谎言也是真。包藏祸心,不堪大用。那日问她拿的臂钏可有拿到?”
“她似乎对那臂钏宝贝得紧,说了几次都回我说‘亲自给殿下看’,怎么说都不让我转交。”说到这个傅天衡就有些恼,“美是真的美,就是性子太执拗了。”
沈澈沉默了片刻,也没否认他的话,突然从水池中站了起来。
言语卿本能地闭了眼,心跳如擂鼓,接着又好奇地睁开了眼,说不得这人身姿颀长、容色俊美,气质高华,透着帘子朦朦胧胧看着,端的是赏心悦目。只可惜刚才评价她的话“表里不一、满口谎言”实在难以入耳,枉费了这一身绝色姿容。
可没等言语卿腹诽完,便感觉影子向她不紧不慢地移动而来,带着蒸腾的热气,透过帘子洒了她满头满脸。言语卿骇得心底一僵,如石头沉底,猛一抬头,沈澈目光如火,正在低头凝视她。
他低眉敛目,因个子极高,垂眸淡睥着言语卿,眉目间惊魂夺魄般的神采晃得言语卿片刻愣怔。
言语卿:“……”
沈澈居然早就发现她了!
偏殿内为了沈澈安寝,只点了一盏烛火,烛火昏暗,夜色沉沉,因着沈澈个子极高,把言语卿完全挡住,傅天衡离得远,竟然没有看到躲藏着的言语卿。
言语卿瞬间血液逆流,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傅天衡疑惑:“殿下,什么声响?”
沈澈声音低低,淡漠地道:“无妨,进了只猫。”
不过晋王殿下显然没想过要放了言语卿,他低头睥睨着她,目光明亮如雪夜的月光,声音却是对身后的傅天衡说的:
“我乏了,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