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庆禧帝打算迁怒御医,侍奉太后的老嬷嬷提点庆禧帝,说身体不舒服御医有办法施治,若是心里有事搁着,可不是汤药能解决的。
庆禧帝默了一会,走到凤榻前,注视着太后,语气软和地问道:“母后莫非遇到什么不顺心之事?是谁如此大胆?”
太后头系抹额靠在明黄色的褥枕上,听了这话有气无力地睨了庆禧帝一眼:“皇帝日理万机,还是不要在我这老婆子耽搁功夫,哀家自己多躺躺就是了。”
“朕既是万民的皇帝,也是母后的儿子,社稷跟母后的身体都很重要。”
庆禧帝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看着太后道:“朕就在这里陪着母后,直到母后康复为止。”
太后摇了摇头:“皇帝莫要任性,哀家不过是上了几分年岁,比以前容易伤春悲秋些罢了,并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症候。”
庆禧帝耐着性子问道:“再是多愁善感,总也有个由头,母后不如坦言相告,让儿子为母后分忧。”
徐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道:“皇帝真的是长大了,如今已不是那个需要长辈亲族庇佑的孩子了,哀家时常感觉欣慰,又感觉有些担忧。”
庆禧帝扬了扬眉:“儿子如今有了能力,母后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徐太后抬起眼皮,目光中带了几许责备:“哀家担忧皇帝越飞越远,忘了当初羽翼未丰之时是谁披荆斩棘为皇帝铺平道路,忘了谁亲谁疏,伤了恩人故旧的心。”
庆禧帝皱起了眉毛,语气稍稍冷硬了些:“母后这话是何意?”
话都说到这里了,徐太后索性直抒胸臆:“哀家知道皇帝心怀大志,不愿意被朝臣左右,所以需要培植几个心腹肱骨,可是皇帝有了新人,就不打算给旧人留活路了么?近日哀家这久居深宫之人都隐约听到些风声,说陛下重用狡臣酷吏,对一些勋贵世家大加讨伐,致使许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怎能不让人担忧?”
庆禧帝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直言道:“是舅舅来找母后诉苦了?”
徐太后默认了,语重心长地道:“哀家知道近年来四海不宁,时常都有些骚乱灾祸,朝廷为了平息祸乱很是费心劳力,致使国库不丰,皇帝想要肃清吏治充盈国库无可厚非,但圣人有言,凡事当适可而止,皇帝最近想来手头也宽松了不少,何以还要对各大世家步步紧逼呢?”
庆禧帝沉吟片刻,缓声问道:“在母后的心里,到底是徐家重要,还是朕这个儿子重要?”
徐太后心头一惊,声音抬高了几度:“皇帝怎可问出如此诛心之语,难不成真是打算要对两门公府动手吗?”
庆禧帝不紧不慢地应道:“自打父皇一朝起,徐家就暗中把控了七八成的朝臣势力,更是分管了镇北府及江南府的军政大权,说是为朕分忧,实则是擅权独断,从来没将朕放在眼里。若是徐家果然有治世之能,朕效仿尧舜之风退位让贤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高祖皇帝留下了遗命要与贤能之人分治天下,但徐家分明也只会中饱私囊,骄奢淫逸,眼中根本毫无半分苍生大义,凭什么贪得无厌,把持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