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颜安并没有如计划般将整个超相性数字分解法给讲完，研究员们的跟进速度有些出乎意料的慢。
同时还有老所长在旁听，他虽然没有了解到全部的算法，但听到一些存疑的地方也会提出自己的问题。
就这样大家的速度被拖慢下来，以至于到了九点钟，超相性数字分解法才讲到一半，眼看剩下的内容不多，剩下的时间也不多。
颜安干脆放弃，将剩下的内容留到第二天再讲，免得耽误他睡觉。
这让已经学了一天，听得头昏脑涨的研究员们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肉体并不觉得劳累，可精神备受折磨早已疲惫不堪。
听到后面，思绪渐渐跟不上了，一个问题大家都需要听两遍以上才能理解，这对颜安来说是痛苦折磨，对他们而言亦是一样。
老实说这种从早学到晚的日子，他们自打高三之后就没有体会过了，后续的读书生涯中，即便是在机房从早呆到晚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累人。
叶罗林构造流就已经够折磨了，那复杂维态转化法和超相性数字分解法也不遑多让。
甚至因为上午耗费脑力过度，导致他们从下午开始逐渐跟不上颜安的脚步，对后者的消化速度反而不如上午。
在颜安宣布今天到此为止时，其实大家心里在想的都是，这些方法被创造出来，究竟是拿来解决因数分解问题的，还是用来解决他们的。
这一晚大家都是沾着枕头就睡着的，虽然计算中心的床铺比较简陋，但对累极了的他们而言，别说躺着，就是能有个地方靠，站着他们都能睡着。
颜安却是首次失眠了，这里的床他睡不习惯，而且就睡觉而言，周围的环境是陌生的，让他总有种不安感。
他还是更喜欢在家睡觉，或者说，在能够与BT随时沟通的地方睡觉。
这是一种潜在的需求，颜安在此前从未发现。
至于原因，或许是十六年来的陪伴已经让他习惯了，或许是父母因为没有与BT随时保持联系而出事留下的潜在意识。
在床上躺了许久，结果完全没有睡意，一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来到凌晨了。
他又起身穿好衣服，计算中心已陷入了黑漆漆一片，外面的路灯倒是常亮未熄，颜安还是头一次见深夜中的校园，一时起了心思想要出去走走。
计算中心的大门口站着两名警卫，见他要出去又从暗中走出两人跟着颜安，“我们需要保护你的安全，请将我们当做不存在就好。”
颜安没有反对，走了几步后看到了一个坐在草坪上的老人，月光下依稀能辨认出，那是汉军民。
“爱无限，绿无边。”他忽然说到，让老人没反应过来，“什么？”
用手指了指草坪边上立着的标语，“这上面写的，呼吁我们要爱护草坪。”
看他一板一眼认真的样子，汉军民不由得哑然失笑，“躺在上面很舒服的，要不要来试试？”
他的话充满了亲和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当官的会说出来的话。
颜安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只脚踩了上去，令人意外的触感，这块草坪因为地处偏僻长势很好，当踩上去时那蓬松的脚感让颜安感到有些舒适。
接着，他将两只脚都踩上去了，并有样学样的躺了下来，这要比床舒服。
汉军民将毯子分给他点，十一月底的夜晚比白天还要寒冷，没有毯子的话，他的身体可遭不住。
“你怎么没睡？给他们讲了一天课，不累吗？”路过那帮人的房间，站在门口都能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睡不着。”颜安直愣愣的仰着头看着夜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越来越觉得那些星星的光芒在变得黯淡。
他刚来这颗星球时，星空还是很亮的，但是随着时间的变化，他再仰头时已经看不见几颗星星了。
是因为污染吗？还是因为星星在远离他们？
“太激动了？”
“……不是，你不是也没睡着吗？开始衰老的人，应该会更容易感到疲倦吧？”要说激动，他还真没有这种感觉。
相性数据结构是第一步，RSA有效搜索算法是第二步，而现在不过是迈出了第三步而已，未来的路还很长，长到他一眼望不到底。
“你这小子，说话还真难听。
我可还想再为国家奋斗五十年，现在就累的话，还怎么坚持下去。”
汉军民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中分明夹杂着疲惫，他不是颜安，年过半百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像年轻时那样熬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