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君,保住我孩子!”
岳王后的喊声传遍凤仪宫时,国主正带着史夫人进来。
史夫人被吓到,“怎么会这样?这可是王族血脉,老天保佑啊!”
国主面沉似水,正要转过屏风,却被史夫人拦住,“主上不可进去,女子见血乃是不洁,会损伤男人福运。主上身为国君,到底江山社稷最重,不能冒这个险。”
史夫人在国主跟前,向来说话管用。
国主退了回去,在屏风外威胁道:“卫湘君,孤昨儿说过的话,给我记在心里!”
没有人回应。
卫湘君搭着岳王后的脉,不敢有半点分神。
她开方子的时候,自认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可还是出了纰漏。
想到最后,卫湘君得出一个结论——岳王后不是自己摔的。
“湘君啊!”
史夫人走了进来,“同我说实话,娘娘这一胎,能不能保住?”
卫湘君还是没听到,直至孙樱儿在边上提醒。
还没等她回应,外头又有人道:“主上,庄贵人不好了,想请主上过去瞧瞧。”
“什么事?”
“医正说,只怕要滑胎。”
“孤又不是太医,过去做什么?王后正危在旦夕,她想争宠,换个日子!”
在宫里混的,都能听出意思。
有人想恃子而骄,却挑错了时机。
屏风后,岳王后定定地望着帐顶,向来举重若轻的她,此刻脸上露出的却是疲惫与……惊恐。
“娘娘不必过于忧心,药该煎好了。”
卫湘君劝了句,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娘娘到底如何摔的?”
“不是摔下凤榻的?”
旁边的史夫人一脸错愕。
看向史夫人,卫湘君微微摇了摇头。
按岳王后贴身宫女描述,这位只是歪了一下,受到惊吓。可卫湘君判断,岳王后背部很可能着地了。
“不必再提!”
岳王后摆了摆手。
“娘娘可有什么隐情?”
史夫人到底生出疑惑。
这宫里真不是一般人能待的。
岳王后将门出身,性情豁达,凡事进退有据,并不屑与那些女人们计较。
但是,你不计较,可别人却会计较你。
“前日娘娘带着公主在御花园散步,不知哪宫豢养的狮子狗跑出来,吓到了公主。娘娘急着去抱公主,竟被那狮子狗绊倒在地。小女将娘娘扶起时,娘娘还说有些腰疼,要等湘君忙完婚事,让她过来请脉。可没想到……”
孙樱儿走出屏风,跪到国主面前,“是臣女照顾不周,还请主上责罚!”
隐情肯定是有的。
孙樱儿后头让人查了那狗的出处,正是锦绣宫庄贵人的。
大中午的,御花园本就无人,这狗出来得蹊跷。在孙樱儿看来,基本就是挑衅。
一个不上台面的女人居然敢同王后作对,不只依仗她有了身孕,还有背后那些“姐妹”的撺掇。
王后娘娘生吞下了这亏,甚至还要给庄贵人送去贺仪,也是不想惹出事端,让人背后说,凤仪宫容不下国主的子嗣。
孙樱儿这会儿,也是豁出去了。
主上真心疼嫡子,就该自己去查查。
药终于端来,卫湘君扶起岳王后,一口一口地喂起了药。
原本卫湘君不敢下重药,这会儿只能冒险,不然结果便是母伤子亡。
“大胆,为何这会儿才说!”
国主怒喝,“来人,将这宫里的狗全数宰杀,还有养狗之人,尽数鞭笞,以儆效尤!”
“主上,娘娘宽仁……此事便算了!”
卫湘君代岳王后出声道。
“还有你卫湘君!”
国主越发愤怒,“不用等到午时,孤这就剐了徐启!”
卫湘君手一抖,拿着的药碗里,几滴残汁落在了锦被上。
岳王后看了看卫湘君,侧头道:“主上若见不得我腹中孩子平安,能杀的都杀了吧!”
一时间,寝殿内鸦雀无声。
“孤……”
国主一时语塞,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王后可还好?”
岳王后没有回应,顾自道:“赵氏王族立国这几百年,死了无数的人。有罪当应得的,也有无辜之辈,只怕是冤魂报应在了我儿身上。”
“娘娘不说了!”
史夫人赶紧道,又从屏风后走出来,“主上,娘娘的话未必没有道理。咱们太子爷本是老天派来承继大统的,或是半道遭了恶鬼挡路。不如,施些恩德去化解……”
外头又有人过来,将史夫人的话打断,“主上,庄贵人坐胎不稳,太医说,孩子保不住了,还请主上定夺!”
“我怎么定夺?”
国主怒吼一声,转头命道:“传孤旨意,即日大赦天下!”
卫湘君猛地站起,脸不由自主绷紧。
“徐将军可否也……”
史夫人瞧见卫湘君神色,赶忙帮她打听。
“那就看她的本事,若孤的太子有什么差池,就让徐启陪同上路!”
三天之后的清晨,日头升到半空之时,一队押解囚车的兵马飞驶过衡阳城门。
国主身边官员无数,罪臣也不少,过不了几日便能送出去一个。
城中百姓见多识广,也称不上多惊奇,唯一教人看不明白的是,囚车竟用黑布蒙着,似乎不想让人发现里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