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君确实想过离开衡阳。
荆阳的正修堂开得红红火火,生意不比衡阳这边差。
她为师父和师娘置办的宅院也空了好些年。
若是想走,打好行李就成。然而总有各种各样的变故,让他们不能成行。
岳无咎似乎不是心血来潮,还劝卫湘君和家里人商量一番。
福慧郡主却觉得,岳无咎出的是馊主意。
好不容易她得了两个知心姐妹,这要是走一个,也不知何时再能见着,可不跟剜了她的肉一样。
为了这事,两人还拌了几句嘴,教史夫人和卫湘君在旁边哭笑不得。
小两口起了些意见,却不妨碍他们好事将近。
不过几天,岳无咎亲自前往宫中,将福慧郡主迎进了岳大将军府。
这婚事办得有些急。
实在是武胜关吃紧,容不得岳无咎在衡阳停留太久。
这时候便看出了福慧郡主的贤德,她高高兴兴地就嫁了,一句怨言也没有。
三十里红妆抬进岳大将军府,已经用了大半天。等新娘被送到洞房,天都黑了。
新郎在外头应酬宾客,福慧郡主拉着卫湘君和孙樱儿不让走。
虽说这位从小在岳大将军府常进常出,到底如今身份不同。
体会到福慧郡主的紧张,两个女孩儿便留下来陪着她。
趁喜娘出去送几位过来瞧新娘的女眷,福慧郡主在盖头后面抱怨,“还得多久啊?这是打算饿死我呢!”
孙樱儿劝道:“一会岳将军就到了,揭了盖头便能用膳,郡主先忍一忍?到底规矩在那儿搁着。”
卫湘君向来不看重规矩,从桌上拿了一块黄金饽饽,避开孙樱儿视线,偷偷塞给福慧郡主。
福慧郡主刚接过去,便听到一声大喝,“郡主,今日乃大喜之日,切莫失了礼节!”
眼见着福慧郡主手一抖,饽饽掉到了地上。
卫湘君弯腰去拾黄金饽饽时,一双女人的脚已经出现在眼前。
“岳大将军府虽比不得赵氏王族,可几代人皆为国捐躯,不敢说功高盖世,便是娶公主也不算高攀。郡主嫁到我家,妾身并不指望借您光宗耀祖,只盼家和万事兴,别教外人瞧了笑话。”
卫湘君也见过别人成亲,头回见新媳妇刚进门,就被当婆婆的赏一记下马威。
卫湘君刚要解释,饽饽是她自作主张塞过去,却被孙樱儿拉到了旁边。
这会儿确实轮不到她们开口。
接下来岳夫人开始滔滔不绝,说的都是为妻之道。
福慧郡主一声不吭,低头在那儿听着。
卫湘君忍不住打量起了岳夫人。
之前岳夫人对福慧郡主虽称不上多喜欢,至少以礼相待,而此刻,她脸上尽是着嫌弃。
卫湘君的目光,又落到了福慧郡主用力绞着的双手上。
“今日多谢孙女官忙前忙后。想来你也累了,不如回去休息吧!”
岳夫人说完自己媳妇,又下起了逐客令,却颇为刻意地忽略掉了,孙樱儿边上还有一个。
“先别……”
福慧郡主怯怯地出了声,可话只说到一半,在岳夫人咳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多谢夫人体恤。王后娘娘叮嘱过,小女必须瞧着岳将军掀了盖头。娘娘还在宫中等我回禀。要不,我再等一时?”
还得是孙樱儿会说话。
岳夫人虽不高兴,到底没再吱声,后头也不走了,在墙边的高椅上坐下。
喜娘从外头回来,瞧见岳夫人,少不得上前,一个劲地说好听话。
岳夫人神情严肃,完全无动于衷,直到喜娘最后一脸尴尬地闭了嘴。
洞房里头,气氛如冻住了一般。
好在,岳无咎终于过来了。
当了新郎的岳无咎身着大红喜服,果然不太一样。向来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喜形于色。
喜娘招呼过岳无咎,便拿来挑秤。
挺开心的事,却因为岳夫人在跟前,四下的人都不敢出声。就连喜娘的吉祥话也说得干干巴巴。
这盖头掀得无趣,福慧郡主本该明艳照人的脸露出来时,明显带了紧张和失望。
岳无咎不知有没有注意到妻子的神色,拉着她给岳夫人磕头。
“你何时出发?”
岳夫人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
瞧了一眼福慧郡主,岳无咎道:“我与福慧商量过,她还得收拾行装,两天后便能离开。”
“战事吃紧,你身为主帅,自当身先士卒,何来耽迷于温柔乡?你便不怕教人笑话,也不怕动摇军心?”
岳夫人冷着脸道:“老夫人已发了话,郡主既为岳家长媳,打明儿起就该学着掌家了,便让她留在衡阳。”
岳无咎顿时愣住,福慧郡主更是睁大了眼,瞅着岳夫人。
“就这么定了!”
岳夫人放完话便要走。
“母亲,我已然答应福慧,要带她去武胜关。”
岳无咎出了声,“主上和娘娘也应允了。”
“就算王族之女,既是嫁为人妇,必须尽媳妇的义务。这些年,你可见过为娘为了与你父亲团聚,抛下家中老少?”
岳夫人头也不回地道:“你们自己好好端量,若是不在意人伦纲常,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成,我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