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王后出了声,“想来主上等这日,已然好久了。”
国主转过头,与岳王后四目相对。
“您就这么想当亡国之君?”
岳王后神色出奇地淡定。
国主太阳穴跳了跳。
这句话,人家不知在心里藏了多久。
“我兄长为齐国人所害,想来那孩子如今有了出息,要替他父亲报仇。果然是我岳家人。”
当着国主的面,岳王后绝对不会说,自家这侄儿这回太过冲动。
“岳震死了吗,要他去报杀父之仇?”
国主喝道:“你们就是想让这回的和谈成了笑话!”
岳王后朝着正在床榻上蹦蹦跳跳的泰阳公主望了过去,“我始终都是岳家人,姓岳的只有战死沙场,绝无在敌寇面前卑躬屈膝之说。无咎落入主上手中之日,国主若要为结齐国人欢心,抄了岳氏满门,别忘了带上我与泰阳!”
“孤记下了!我女儿姓赵,她必须长命百岁。你想死便死!”
国主恨恨地道,起身出了凤仪宫。
岳王后愣了许久,忽地叫了声,“樱儿!”
“娘娘,孙女官明儿才回来。”
有宫女上前道。
岳王后这才回过神,卫湘君后头只怕进不来了,得靠樱儿想办法给那头传信,教岳无咎不要涉险回来。
五更天时,卫湘君被人带到了城东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国主答应当晚放人,卫湘君一直在王宫东头角门等着。
一宿之后,还是刘内官过来,叫醒了坐在门槛上睡着的卫湘君,要送她去见郑乔生。
卫湘君本就一路忐忑,此刻随着刘内官走进一间小屋,紧张到牙齿都在打战。
那屋子不大,点了一盏油灯,站了两个人,隐约能瞧见,床榻上还躺着一位。
“郑大夫如何了?”
刘内官先问了出来。
“不太妙!我等冲进去时,有人正想对他动手,绳索都套到了脖颈上。”
床榻边的一个男人回道:“从被带出牢房到这会儿,人一直就昏着。”
卫湘君立时扑上前去,瞧了瞧床榻上面无血色的郑乔生,连眼泪都顾不得擦,便将手放到他心口上。
“杀手死之前,供出是受一位王夫人所派,据说那位与长宁公府颇有渊源。对了,这位两条腿应该被打断了。”
“哪位王夫人?”
连刘内官都糊涂了。
卫湘君没听见这句。她正在看郑乔生高高肿起的双腿,骨头已然......折了。
忍住了哽咽,卫湘君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针袋。
郑乔生心口还有余温,先得把人救回来。
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只能后头慢慢治了。
最后一根针刺到郑乔生的人中穴时,他终于有了反应。
烛光之下,郑乔生费力地抬起眼皮,似乎认出了卫湘君,嘴角咧了咧。
“师父,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卫湘君喃喃地道。
昨日在重华殿,国主的条件,让卫湘君无法拒绝。
甚至此刻她还庆幸,当时一点都没犹豫。
只要师父好好的,别说是当细作,便是让卫湘君入阿鼻地狱,她也认了。
注视卫湘君片刻,郑乔生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他终于睡了过去……
刘内官何时离开的,卫湘君忙着郑乔生的事,完全没注意到。
倒是过了未时,人家又回来了。
“卫大姑娘?”
突如其来的一声喊,惊醒了正趴在床榻边一张桌上打盹的卫湘君。
“劳烦刘内官了!”
迷糊了好一会,卫湘君才想起来打招呼。
“主上在问,郑大夫如何了?”
“我师父已然脱了险,只身上有伤,必须静养。”
没人知道,卫湘君看到这些伤口时,心底涌起滔天怒火。
那些积了两世的仇,该到血债血偿之时了。
“那就好!”
刘内官笑眯眯地道:“郑大夫日后便在这儿住下了。”
卫湘君迟疑了一下。
这是将郑乔生软禁了?
到底是一国之君,手段真不一般。
“不知卫大姑娘何时能随我走?”
刘内官是用商量的语气说的。可卫湘君明白,人家根本没给她商量的余地。
她要去当小人了。
甚至很可能,岳无咎会因为她的出卖,而丢掉性命。
“大姑娘,主上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尽心效力,主上不会亏待你们师徒。”
“……那就走吧!”
卫湘君硬着头皮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