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又不专业,怎么能将责任也怪罪到病人头上。”
“你不觉得,你有这样的思想,说明医德很有问题吗?”
岳栖像个小钢炮,一句接着一句,向着眼前的上级医生开火。
她就是不能认同。
怎么听,他都是在强词夺理。
洛鲸贝将岳栖的数落悉数听完。
男医生垂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并不气恼,只是觉得被错怪有点憋屈。
看来,他很有必要再和她多说一些。
“我给你讲一个我们科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吧。”
洛鲸贝眼睫微卷,幽深的目光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们组曾经收了个怀疑前列腺癌的病人,我们只是和他说患癌的可能性大,必须进一步检查才能最终确诊。但是,他不同意继续检查,而且很草率地就决定了要直接治疗。”
男医生很明显地呼吸了一次,维持住沉静的语气。
“病人说,要把钱花在刀刃上。”
“无论我们怎样解释、说明,都没有用,他多次来科里大闹,寻死觅活地,说我们讹他的钱,只知道检查,却耽误他,不给他治疗,后来只好报警才勉强对付收了场。”
说起无奈的往事,洛鲸贝又长长吁了一口气。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病人离开的时候,火冒三丈,他扬言要去别的医院治,这辈子,都不再踏入我们这家黑心医院。”
男人停下来,半阖着眼,干笑了两声,才又道,“你说,悲不悲哀?可不可笑?”
“这样的病人,若是被医生无视原则地给予了治疗,你觉得,”他又停顿了一下,眸光被情绪浸染得幽暗深邃,“他有没有一点问题?”
洛鲸贝话说得十分轻缓,没有起伏。
然而,听起来却让人很不是滋味。
岳栖已经下意识地偷偷敛起先前神色。
她眨眨眼,眼神轻软,不作声。
洛鲸贝提起脚步,向着岳栖走近了些许。
唇角微微牵起笑容。
他刻意压低声线,将接下来的话说得柔和淡然,不想给她造成明显的压迫感。
“我不是要说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许多造成不良后果的事件,可能在过程中都存在多面性。”
“做医生,不要轻易地陷入某种情绪,那样,容易被影响后续的判断力和行为。”
“记得,做专业的医生,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
岳栖看着洛鲸贝,大脑一刻未停。
女孩清澈见底的眸子里似服气,又似不服。
医生做到像洛鲸贝说的那样,岳栖总觉得似乎少了些真诚和人情味,但是,又不能说他说的不对。
所以,她愣怔着,不肯表态。
洛鲸贝知道,以岳栖的世故,和她讲这些,她定然一时难以消化。
他不强求。
这是偏向于阴暗的成长过程,需要慢慢来。
男医生抿了抿因讲话太多而干涸的嘴唇,“对于这个病人,我们要做的只是按原则确诊、治疗,其他的,都与我们无关。”
他转身向前,甩开大步,“明白吗?”
岳栖徐徐跟在男人身后,面无表情。
所谓“仁者见仁”,洛鲸贝自己腹黑,因此看谁都是黑暗邪恶的,她才不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