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鲸贝嘴角动了动,没想到岳栖一下子反应这么大。
他回想了下自己刚刚讲话的内容和语气。
好像也没有多过分吧。
怎么就踩到这只小猫的尾巴了。
凶巴巴地,像是炸了毛一样。
他不过一片好心,想给她一些经验方面的点拨。
哪曾想,反倒惹她误会动气。
洛鲸贝忽然就没兴趣再多讲下去,他只想草草结束这个话题算了。
“我也只是因为以往发生过的一些事情,有了点感悟,所以才那样讲。”他的口气很软很低,“只不过想和你分享一点我的经验,你若不爱听,我不这样说就是了。”
洛鲸贝的这番话姿态虽然放得低,但从内容看,说了等于没说,像是在敷衍摆烂一般,任谁听了能不添堵。
岳栖嘴巴嘟起来,不让他走。
神色间明摆着,他已经惹到她了,没那么容易打个马虎眼就转身退出。
洛鲸贝的一双黑瞳落在女孩弯弯的长睫下面,也昭然地流露出“说吧,我有耐心,愿意陪着你”那样的心绪。
岳栖的心跳忽然就怦怦怦地猛烈起来,频率逐渐凌乱。
她屏了屏气。
贝齿一咬,坚定心志。
“洛医生,不能因为大家都是同行,你就只想着尽可能地袒护、包庇。”
实习医生直言不讳地批判上级医生,“医疗行业里若都是你这样的人,那无辜的病人该怎么办?”
洛鲸贝愣在原地,微张着嘴愕了半天。
想不到这姑娘竟然上来给他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
男医生不由得气笑了。
他双手插进衣兜,扬着音调问她:“我怎么就袒护包庇了?”
岳栖闻言,闷闷地垂下眼睫。
继而声音里带了点委屈的气音,她说:“我就是想不通,我不过是讲了句实话而已,却还要被你指责。”
“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就是上一家医院和医生的错,却偏要说可能是病人的问题。”
岳栖气鼓鼓地,瞳仁却亮晶晶。
像是受了欺负,又好在敢于反击的样子。
洛鲸贝压了压眼皮,脸上丝毫没有被诟病的难堪。
他喘了口气,不疾不徐地,先是温声反驳了一句:“我没那样说吧。”
随后,他轻笑了一声,才又道,“你是不是过度解读我的意思了。”
洛鲸贝抿了抿唇,俯首忖了几秒。
医院里的诸般状况,绝不是事事都非黑即白。
他自己也是从愣头青一步一步走过来,到现在,面对形形色色的医疗案例,他仍然需要一桩一件不断地去琢磨、吸纳。
岳栖虽然年轻,但迟早都要通晓世故的,提早和她讲讲其中的玄机,对她也没什么坏处。
洛鲸贝想到这里,才清清嗓,继续对着女孩,打算耐心和她解释。
“我承认,这个病例是之前的医生违背了诊治原则,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件事。”他顿了顿,“我只是想,会不会是病人要求医生这样做的。”
岳栖不明白,脸上挂满倔强,“就算是病人要求,只要医生答应的话,那就是医生的问题。”
洛鲸贝点头,收敛了神色,“你说的对,医院和医生当然问题很大。不过我是想告诉你,也许存在的另一种可能性。”
他停了一下,观察到岳栖有想听的意愿,才继续说:“切除睾丸这种去势治疗,简单,花费较低,选择这类治疗的病人,往往经济相对拮据。”
“所以,就有可能存在这样一种情况,只要高度怀疑是癌,病人就会拒绝进一步检查,而要求直接手术。”
“那么,一些医生为了留住病源,就会尽量依顺病人,进而违反诊治原则。”
岳栖蹙着眉,揣摩着洛鲸贝给出的一番说法。
她思考了须臾,仍旧不以为然。
“说到底,还是医院和医生的问题,病人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