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妹妹身后,沉着声、忍辱负重地,又喊了一次妹妹的名字,语气里蕴含着沉甸甸的压力。
女负责人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终于无计可施地抬起了脖子。
这个动作她做得如此缓慢、艰难、滞重。就好像她的身体早已经不属于自己,是她背后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她,被迫抬起头来。
常希音不出意外地,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蓄着的泪水。
但她的眼睛红彤彤的,里面却全是愤怒和怨气。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这下够了吗,这下你满意了吗?”
自然是不够的,常希音心想。
她望着对方那副难掩骄傲的样子,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将那样的骄傲完全碾碎。
她还是目光平和地望着对方,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
对方冷笑一声说:“因为我哥哥逼我这样做。”
她身边的哥哥不悦,低斥了一声:“小悦!”
她这次却不怕了,反而挺直了脊背,冷冷地盯着常希音的眼睛,好像极力要扞卫自己最后的骄傲。
常希音不禁也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这样么?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是丁总的‘朋友’,你才不得不这样做。”
“朋友”二字,似乎比来自她亲哥哥的训斥,杀伤力还要更大。
对方身体一颤,目光中闪过了更深的怨毒。
她低声说:“你既然知道了,怎么还有脸说呢?”
“怎么没脸说呢?”常希音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仗着你是你哥哥的妹妹,就能威胁要将我丢出孤儿院。那么我也仗着自己是丁总的朋友,逼你向我道歉——这很公平,不是吗?大家都有后台,看谁后台更硬而已。”
对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像是很难相信,她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厚颜无耻的话来。
她眼中的怨毒浓得像墨汁一样,假如有形的话,或许早已经化成无数利剑,撕烂常希音的嘴,穿透她的心脏。
“不要脸……”她声音更低地,满腹怨恨地说了一句。
常希音提醒她:“你又忘了我会读唇语了。”
她抬起头看丁一,一副被冤枉的、很可怜的样子说:“她说我不要脸,怎么办?”
丁总在一旁,已经很安静地站了很久。
换在平时,像他这样地位的人,时间就是身价,每一分钟、乃至于每一秒钟,都能够换取巨大的收益。他怎么可能有闲心看两个女人打嘴仗。
但换做主角是常希音,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一点都不觉得没有耐心。
只是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扮演观众,欣赏面前的大戏。
他觉得常希音张牙舞爪的样子也很可爱、很鲜活、很有生命力。
他不介意自己被她当做幌子和靠山,甚至只恨她不能更多地利用他一点。
不过他从来都是个很隐忍的人,不会轻易暴露内心的想法。
所以哪怕他此刻心中已经叫嚣着,沸腾着,表面上却还是很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很平静地问她:“你希望我怎么办。”
常希音眨了眨眼,继续煽风点火:“她说我不要脸,那岂不就是在打你的脸——毕竟,我可是你的‘朋友’呀。”
丁一不动如山,面无表情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作为朋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常希音吐槽起来:“你还真是个小气的资本家。”
后面跟了一句英文的俚语,是她在美国时,常用来奚落金融系同学的一句话。
她语速说得非常快,比中文还要快好几倍,像是生怕丁一读懂了。
之后才眉飞色舞地对他眨了眨眼。
丁一弯了弯唇,用非常流利的英语说:“I\u0027ll take it as a pliment.”(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常希音立刻变得有些失望。
……可恶。
他竟然还是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