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他之外，还有个身披蓝色道袍的小道士，亦是如此。
陈念久自然清楚这二人的身份，一个是位列四大宗师之位的天雍符玺令，另外一个，想来便是此前大憨仙师曾说过的，那位勉强算是半个儒家门生的“不聪”道士。
陈念久心下虽有不解，可还是抬起手对着二人拱手致意，旋即撩起衣袍进入大殿。
“韩恩先生，您在看什么？”这时，刻意放缓脚步的不聪小道士，突然一把拉住眼前的天雍符玺令，笑着问道。
“嗯？”视线一直放在陈念久背影上的韩恩突然回头。
“嘿嘿，韩恩先生，不知您可识的我？”不聪小道士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韩恩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片刻，笑道：“杨屠龙？”
不聪顿时面露讶异之色，挠了挠有些乱糟的道髻，笑道：“哎呦，自进入北凉之后，便再没人叫过我这个俗家姓名了，不想先生竟然知道。”
韩恩看着他，平静道：“姚师乃当世唯一一位圣人，更被天下间修士，共尊为‘万世之师’。这圣人之徒，老夫又怎会不识？不过，你好端端地不在第四峰呆着，跑来北凉做什么？”
不聪呵呵一笑，不答反问，“那韩恩先生来此，又是为得什么？当初我家大师兄可说了，‘韩恩先生久居皇宫大内，画地为牢一十六年，不见天日’，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着您啊。”
韩恩微挑眉头，突然问道：“李逍遥下山了？”
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位绝顶大宗师，竟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不聪愣一下，随即笑道：“大师兄一直都在第四峰呆着呢，跟您一样，已经许多年不曾出来了。”
韩恩点了点头，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随口说道：“李逍遥孤身一人在大溱陵墓中被困千年，虽斩了墓中八千鬼雄兵，借之堪破生死关，可到底身上还是沾惹了许多死气，不出来也好。”
不聪面色一变，大师兄的事，他怎得会知道？
韩恩突然转过头看向太玄殿内，眸光中掠过一抹异样情绪，轻声道：“你不用说，老夫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姚师将你这位一人独占世间八成龙气的‘杨屠龙’遣到此地，应该便是为了他吧。”
“他”是谁，韩恩并未直接说明，但不聪却很清楚，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不错，想来您也是如此吧。”
韩恩不置可否，却蹙眉道：“你们第四峰六大弟子，李逍遥、宫阙、夜千寻、墨翟、宁洛施，再加上你杨屠龙，难道还不够吗？姚师到底在想什么？就非得凑齐七人，破那所谓的‘天杀地葬，百鬼夜行’的绝户大阵？换句话来说，就算你们心甘情愿地想要赴死，又为何偏要选中了他？”
不聪面色凝重，凝视着面前这位符玺令良久，这才说道：“有些事情，十六年前便注定好了的，不是吗？韩恩先生的授业恩师，那位连我师父都惋惜不已的姜离陛下，当年到底为何而死，想必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韩恩面色一冷，“若是老夫不答应，你能如何？”
“未曾下山之前，我也曾问过师父这个问题，毕竟您是位列当世四大宗师之位的韩恩先生，整个第四峰，除了我家大师兄能够勉强与您掰掰手腕，我杨屠龙，自问暂时还不是您的对手。”
他用了“暂时”二字，这其中到底代表着什么，不言而明。
韩恩也不否认，问道：“姚师如何作答？”
不聪道：“师父说了，您一定会答应的。”
韩恩道：“为何？”
不聪意有所指道：“姜离陛下的衣钵传承，他若是不进我第四峰，怕是拿不起来。”
韩恩眼神一抖。
不聪接着又道：“韩恩先生，有些话，我言尽于此，至于您到底如何选择，我第四峰无法左右。可……还是盼望您能够思虑清楚，毕竟此事，对他而言，亦并无坏处。”
韩恩眉尖蹙得更深，半晌后，点了点头，“但老夫有一个条件。”
“先生请说。”不聪心底一松。
与这位有着宗师修为的绝顶高手打交道，即便是他，也不由得心中惴惴。此刻看起来虽面色如常，可没人知道，他的后背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
韩恩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此间事了，老夫要带他往怒炎城走一遭。”
“……”
闻言，不聪微微蹙眉。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拒绝，缓缓点头。
只是，最后却突然问了一句很是莫名的话：“先生，您就真的非死不可吗？”
“呵……”
韩恩洒脱一笑，负手而立道：“世人皆道你杨屠龙是瞎了三辈子，方才换得这一世天眼，如今看来，传言果真不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