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久对她的后半句话并不在意,只是低声默念了“蜀郡”这两字,面色突然一变。
姬霓裳不明所以,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眼中突然流露出说不出的惊恐,随后快步走到火堆旁,从里面抓出一截被灼烧的滚烫通红的树枝,在地上胡乱画下一幅炭画。
炭画笔走龙蛇,根根线条弯曲蔓延。
姬霓裳有些好奇,吃下一条烤鱼,又休息了这许多时间,气力已经稍稍恢复一些。她勉强朝前挪动几分,凑过脑袋看了一眼,不解道:“你画天雍的地图做什么?”
陈念久猛然间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盯住眼前女子,问道:“如果从真武山到这北凉之地,来去往返,蜀郡是否为必经之地?”
“……”
姬霓裳看出了他眼中的焦急,甚至看出了他眼神中还有几分几要暴走的情绪,微微愣神过后,没来由放弃了那句将要出口的“这已是第四个问题”这句话,点头道:“真武山位于天雍西南,地处昔日十六国乱局中的滇国,如此一来,若要自真武山往返北凉,一定会途径蜀郡。”
姬霓裳说话的同时,清澈双眸始终看着陈念久的双眼,渐渐地,竟然发现有一行血丝,如同鲜血落在一纸生宣上,渗沁迅速,晕染开来。
陈念久霍然起身,迈步准备离开。
“姑娘,多谢了。”陈念久道,“自此以后,你我之间两清,在下告辞。”
姬霓裳一愣,下意识道,“你要去哪儿?”
话一出口,她顿时便有些后悔,萍水相逢,彼此注定不过是偌大江湖中的惊鸿一瞥,他往哪里去,与自己又有何干?更何况,这人打一开始,便对自己抱有莫大敌意,尽管始终在压制,可她仍旧能够感觉的出来。
故而这话一出,多半是要自讨没趣了。
不想陈念久远去的脚步突然一顿,偏过身道:“姬姑娘,山高水远,后会有期……若是不出意外,再过十余日,咱们应该还会再见,只望那时,还请姑娘莫要道出今日之事。”
姬霓裳一愣,看着那道快速消失在山林里的身影,面色突然一变。
“你这家伙,难不成就是北凉王的第九子——陈念久?”
一想到父皇亲自颁下的那道赐婚圣诏,姬霓裳顿时有些懊恼,若这是真的,刚才就该趁这家伙不注意,一拳砸死他才对。
……
……
落魄山中。
陈念久一气奔出了二十里地,终于赶到了落魄山入口。
快步朝着附近的一座客栈而去,丢给店小二一块散碎银子,翻身跨坐在来时骑行的那匹红鬃马上,轻喝一声“驾”。红鬃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复又落地,只溅起一滩烟尘,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从姬霓裳那里得知能用出死气的庄秋水,乃是出身玄冥宗,而且此宗,竟是自真武山往返北凉的必经之地,陈念久的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
“从脚程上来算,自北凉王府赶往真武山,虽然路途遥远,但姚府君曾说过,兵家一脉主修战阵之法,只待走出凉、朔二州交界之地,再前行五百里,便有一座通往真武山的传送门。
有此门在,哪怕两地相隔千万里之遥,也能缩地成寸,一息到达……但偏偏,那传送门距离蜀郡极近!
若是十六年前对我母亲使出拘灵之法,以死气置姑姑于死地之人,与庄秋水一般皆是出身于玄冥宗,那事情可就遭了。
死气暴露之事,偌大凉王府已经无人不知,而姚府君此时返回真武山,意欲何为,相信那个隐藏起来的高手,也必定知悉。如此一来……”
陈念久一路打马疾驰,朝着北凉王府而去,种种极坏的念头浮光掠影般漫在心头,一时间心焦如焚。
如今距离姚府君离开之日,已过了十七日,算时间,此时业已动身返回。
若是自己所料没错,真的存在那么一场围杀的话,其地点,必定发生在凉、朔交界五百里外的传送门入口,而时间,也必定就在近几日。
可他现在若要赶过去,根本来不及,
如此,则只能寄希望于药王府。
或许,他们能有办法,给姚府君传递这一消息。
否则。
天杀地葬。
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