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是关大狱里,说是集中在什么地方做苦役,秋后再问斩,这得受多大罪啊。”菱角感叹。
“那谁去看着谁麻烦。”我摇头,这官家真有想法。我也挺好奇的,做苦役比在大狱里死得可方便,这官家是想省刀吗?
晚上点灯熬油的等到二哥回来,跑去问二哥:“听说城墙上贴了好多告示,这就公布出来了,那不是都要关在你那边的大狱里吧?”
“不会,官家划了块城外的荒地,外面派兵把守,秋后问斩的罪臣在里面分队做苦役。”二哥一脸倦容,但还是有问必答的讲给我听。
“那做苦役想自戕不是比在狱里还简单?”我虽然看着二哥神情疲惫,可还是忍不住的问,作为补偿,我给二哥揉着肩膀,每天伏案书写,二哥肩上的肌肉都僵硬如铁板了。
“原本我们也担心会这样,但御史大夫洪老大人想出的办法绝好。”二哥突然精神起来,跟我说:“他让这批罪臣里职位最低的做苦役营里的最高营头,以此类推,原来职位越高的,越是最底层,这样一来,想看住他们不死又活受罪,可就容易多了。”
“洪大人可真英明!”我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了,洪大公子来咱们府里拜见过祖母,是替荣轩哥传话的,还说你们现在经常联络呢。”我跟二哥求证。
“是啊,有尹老尚书大人的搭线,我们现在经常见面的。他有传递奏章的便利,所以经常帮我们传话的。”二哥证实了洪大公子所言非空。
“那你们是又熟络起来了,是不是比在学堂时还熟了?”我又问。
“是啊,他现在没有那么高冷了,好相处多了,你是不是该打听的都知道了?让你二哥我也休息了吧?”二哥说完,把我从身后拉出来:“真的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菱角都快站着睡着了。”
我看着眼皮打架的菱角忍俊不禁,拉了她往回走。
“你睁开眼走路好不好,你要是摔了,我可扶不住你。”我拍拍菱角的脑袋让她清醒一点。
“知道了,姑娘,咱们回去就睡,没别的事了吧?”菱角可怜吧吧的问我。
“回去就睡,你不用帮我洗漱了,我也懒得洗了,擦把脸就睡。”我哄着她快点走,回了福寿堂,我们就各回各屋倒头就睡了,二哥上班好辛苦,每天都这个时辰才回来。
京都城里的气氛随着城墙上告示的增加,越来越低沉,到了三月二十四日,街上原本热热闹闹的送考大队都不那么庞大了,显得越发的肃瑟。
封了三天的考场开了,第四天一早,城墙上又贴了新的告示,是中午要游街示众的六位大罪臣,其中就包括帮大皇子宫变的骑郎将、执金吾两位大将,官家在他们的画像下先列出了宫变时他们的罪行,然后又罗列出他们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欺压农户的劣迹,一下就激发出了百姓的恨意。
午时未到,午门前的空地就聚满了围观的百姓,游街的道路两边也站满了手提烂菜叶篮子的百姓,午时过半,六个人被带上了刑台,不仅公布了本人罪行,其家眷的罪行也公之于众,这六人判得居然是午时三刻腰斩,代替三牲祭天!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官家不会也是穿来的吧?这么百无禁忌的?之后宣布这六家的适龄女眷充为官妓,其他人等流放合浦郡为苦役,且终身大赦不赦!
老天怎么想不知道,百姓们是举双手欢呼,除了六个大蛀虫,当然是解了大恨了!
午时三刻一到,六个黑色的令牌被监斩官-新上任的光禄卿大人扬手掷出,令牌落地,刽子手验明正身,拉起沉重的铡刀,六个人被押伏在刑案上,有的人已经抖如筛糠,更有人已经失禁于台,押跪在一边的家眷有的哭喊连天,有的已经昏厥过去,监斩官大喝一声:“行刑!”
六柄铡刀应声而落,血测满台,六个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这就是腰斩的残忍之处,死是一定会死的,但必须再活一段时间,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从腰间流逝。他们的两个半截身子都徒劳的在刑台上滚动、踢踹,在百姓的欢呼喝骂声中渐渐无力,直到彻底不动了,被辅助行刑的兵丁拖下台,抬上平板车,开始游街。他们的家眷都被粗绳捆串着手脚,跟在后面。街两边的百姓,没有因为这血腥的场面吓退,反而更加群情激愤的向他们的尸身和家眷丢着发臭的烂菜叶。被丢了一身臭菜叶的家眷们,像没了魂的走尸,亦步亦趋的走着,有更激愤的百姓冲上来踢打推倒他们,倒了一个会带倒前前后后的好几个,他们也都不做声,浑浑噩噩的爬起来继续走,维护治安的兵丁也只会把冲上来的人推回人群中,就继续跟着往前走了。
那些刚刚参加完科考的考生们,噤若寒蝉的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不知他们看了这些心里会产生什么变化。
这场游街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了城,荣轩哥的部曲在城门外接管了这批已经失魂落魄的罪臣家眷,带着他们向南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