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忽起,扑面而来。身前一切在醉眼里有些影绰绰的。
“抱歉,是我唐突了。”张二锤讪讪一笑,不便再深入了,怏怏然把眼转向别处,一切尽在不言。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他们终究是篾片帮闲,还言行无忌,本就要之无用。”朱二洒脱得毫无愧怍,完全没有一丝悲色。
张二锤心存疑惑,想提出异议,却无从置言。显然朱二的世界他并不了解。气氛再度陷入一种异乎寻常的沉闷。
“罢了,都是身外之事,计较无用。往事皆已成空,全然只如一梦,再去多想只会徒添烦恼。”朱二略略收拾心情,又举起了杯。
很快,十来坛本地精酿已被两人消灭精光。
小二带着庄严而又愉快的神情,打破了令人难耐的沉默。片刻的迷惘过后,另一款时令好酒——红藤杨梅烧酒,替补了本地精酿消沉下去的斗志,热月膏蟹接棒初生三爪蟾迅速升殿。
膏蟹趴在盘中,看起来深沉老练性情孤傲,执着的大钳从容作为,还在信心满满地举着,一副剽悍难治、准备扬威立名之态。
很好,气色很好,看着就让人口水横流。尤其那温慰异香,氤氲扑鼻,与烧酒递相应和,飘飘然的陶醉合室皆闻。
可真会享福!张二锤端然静坐,面色风雨不动,心里却忍不住悄悄为朱二的消费水平点赞!
“干了这一杯烧酒!享受到生命中的最高乐趣——吃吃喝喝玩玩玩!”朱二大为热情地斟上了新酒。
“侈心无厌,朱兄,做人怎能如此穷奢极欲!你真是未经历过明日举炊之难的困窘。”张二锤嘴里嘟囔道,鼻中也闷哼了一声,手上更是愤怒而灵便地叉起了一只最为肥大的膏蟹。“幸而是心境开阔的我,不会对你敬而远之,并且选择当场原谅了你的冒失。”
张二锤露出镇定与肯定的神色,嘴里正大快朵颐,欣慰之余,又突然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他忽然就想起了他鼓囊的钱袋。
“朱兄,既然气氛已经酝酿到这里了,我还有一事欲要相询。”他沉吟了下,带着迟疑和苦痛开口。
“大家都是二十岁的人了,成熟点,说话放肆点。张兄,你懂我的意思吧?”朱二眨眨眼睛,面色和谐而真诚。
神秘的微笑,热烈的语气,让张二锤有些惶恐。
“我不太懂……”
“张兄,我们从一见如故到如今,已是几十天的老朋友了!就凭你我频繁而粗中有细的交情,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谨。”朱二责怪地说道。而后挥一挥手,欣然举觞,音色略略调弦。“有何说话,直讲便是。无论多大的困难,我自然都不会坐视不理!饮!”
人无机心,如见肺腑!极为简净,光华不息!这义气,简直像撒上了过量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