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兄,有些东西浅尝即止便好。”张二锤回过神来,又喝了一杯酒。“恕我直言,你的心思可能已腐烂变质,还被猪油蒙了!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尼姑显然有着一副克夫之相,唯恐日后……”
张二锤实在于心不忍,为了纠正朱二不同寻常的毛病,他很得体地展开说教模式,想挑起朱二的羞耻心。
然而他的长篇大论还未说完,朱二忽然神情焕发,制止了他。
“日后?日后的事情便日后再说,未知的东西,有什么要紧的。”
张二锤哑然,不知如何应答。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喜欢就是喜欢,把握当下,先爱了再说。而且,我很清楚,这本来是一场无法倾心投入的深情,是终要辜负的。”朱二嘴角一翘,意味深长。他仍旧专注,无丝毫通融余地。
张二锤惊得一塌糊涂,束手无策。嘴角知趣地扯了一下,眼睛炯炯,像锥子一样盯着朱二,刚萌发的劝慰激情迅速草草收场。
“朱兄,你真是个理直气壮的高手,我没办法不用力赞叹。”
“长期的江湖磨炼,早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命运强大而坚硬,故事总是这样,有些人本来就只会在你的生命旅途中陪上一小段,时间一到,便从此离开、永不再见。张兄,人生在世,逆旅艰辛,万事万物总难尽善尽美,有奇遇一定要尽力铭心刻骨,如此方死而无憾。”
朱二已反将一军,化身人生与情感导师。他把酒杯高高举起,虽有些发喘,意识仪态仍优雅异常。深具学术性的理论郑重其事地表明,此刻他正沉醉于自己曲径通幽的世界当中,乐不思蜀。一副人生自是有情痴的模样之外,又明目张胆地流露着黯然怅惘。
这轰轰烈烈仿佛要慷慨赴义青史留名的抽象形态,很明显旁人再说什么,都将显得突兀空洞,反变作徒劳无益的强词夺理。
对牛弹琴实在是天底下最索然无趣的事情。张二锤若有所思,神态半真半假地点了点头,敷衍笑笑,不再自寻烦恼,悻悻作罢。他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把那些酝酿好的、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气氛微妙。
朱二的激情来得凶猛,去得迅捷。他用筷子戳着碗中的肉糜,也不再大放厥词,酩酊大醉之态复现。默然中,再两杯本地精酿下肚,一切真理便都不知不觉抛到了九霄云之外。
局势喜占勿药,重回干干净净。
张二锤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不迭一饮而尽,放下酒杯。
“朱兄,何故你今日孑然一身出来抛头露面?另外,你那两个强壮的马仔老五和老六咋就合体都没能从大德高僧手下走出?这不太合理。”
朱二听得此话,收敛笑容,微皱起眉。一抹轻愁闪过,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们,没有见识过如此凶悍的大和尚,命赴黄泉也是合情合理的。”朱二低头踌躇半晌才开口。声音略带嘶哑,但语气平静。
张二锤一下子愣住了,不由得有些心惊,又满心歉然。
“那残忍的大铙钹!你也见识过他的威猛。噢,也许在你眼里那并不十分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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