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在万县城外的空地上,衙役们架起了高高的柴堆,还泼上了满满的石油,这些天,共被领走了一百多个尸体,剩余无人认领的几十个尸首只能集体火化。
眼见都准备就绪,尸首都摆好了,程奋和衙役们脸上戴着厚厚的口罩,向亡者齐齐磕了几个头后,将火把扔向了柴火堆。
干柴加上火油,一点就着,很快蔓延成一大块区域的熊熊烈焰,黑烟直往天上窜。
程奋看了一会儿,交代四个衙役留守善后,便又开始发号施令。
“趁着天晴,让每个村派人就近收集干柴,官府认购,还有,城里的药铺和医馆,让他们提高警惕,一遇到疑似疫病症状的人员,立刻报给官府。有渠道的药铺,嘱咐他们进多一些艾草等防疫草药。”
“是,小的这就去通知。”剩余四名衙役都做事去了。
程奋回到衙门,见到县丞便问道:“安置病人的防疫所都准备好了吗?”
徐县丞答道:“都准备好了,按照大人的吩咐,将防疫所设在官府名下的空宅邸,所有在万县的大夫也登记了一遍,一旦有病例,立刻启动紧急防疫机制。不过眼下交通不便,江省多地受到洪灾影响,进草药的事情并不顺利。商铺的管事们都说药送不进来。大人,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
程奋微微皱起眉头,这些天,他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本官倒是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
事实证明,程奋不是瞎紧张,在程奋这边烧毁尸首的第三天,隔壁的巴县传来消息,他们那边出现了瘟疫。
发病者的主要症状有发热、腹泻、呕吐,和以往的瘟疫症状差别不大,巴县的县令按照以往的瘟疫药方让发病者服药,虽然减缓了症状,但是感染的人却一刻不停的增加,很快的,一开始发现症状的那批患者陆续死去了。
巴县的崔县令当机立断,关闭了城门并严令所有巴县所属村落人员不得随意外出,违者造成疫情外溢的,严惩不饶。同时也通过官方渠道通报了周边的州县,让采取措施阻断疫情的传播。
巴县百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摆在他们眼前的就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就是在家耐心的等待着,要么就是离开灾区,逃亡到其他的地方。尽管官府严令不得随意走动,但还是有人趁夜偷偷跑了。
有的人跑去隔壁万县,寻找亲戚收留,结果在门口吃了个闭门羹。万县的人都收到了通知,非常时期,要六亲不认,无论是巴县还是其他县来人,也无论是你的七大姑还是八大姨,这段时间都不得收留别人,不然轻则害了自家人,重则害了全村人。
有了万县衙役的三令五申,再加上后来万县每个村里在官府要求下成立了村民巡逻队,专门在进村的路口守着,每次远远见到来人便喝道人家站住,等问清是过来逃难的某个村民的亲戚,便直接亮家伙让对方回去,吓得那些人又灰溜溜得回去了。
万县在隔壁巴县风雨飘摇的时候竟然难得的一片祥和。
另一边,程韵带着一行人骑马从官道向江省合州行去,越靠近江省,官道上的灾民越多,他们如蝗虫过境一般,把土地上长出的带点绿的东西都往嘴里送,甚至连树皮都不肯放过。
程韵以前只在书中见过这些描述,亲眼见到这些还是两世为人以来头一遭,不过,她并没有同情心泛滥给见到的难民发粮食,而是命令手下人在暂停休息时避开这些难民活动,倒不是害怕难民们群起而而攻之,而是不想徒增伤亡。他们眼下加上程韵十四个人,都是好手,配备精良,这些饿蔫了的流民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队伍暂停休整时,程韵思索该怎样劝返这些流民,要知道,他们这样到处流窜,就算沿途有临时的收容所,也不一定收留得下那么多难民,更严重的是,若有些难民身上是有瘟疫的,疫情的不可控程度会加大。
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块,默默啃着干粮,张武见程韵一脸沉思,忍不住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程韵说道:“不能再让这些流民到处乱窜了,得想法子劝返。”
其中一个护卫听罢,说道:“主子,沿途的州县不是设了收留所了吗?再说眼下巴县那边有疫情,这些流民若是已经收到风声的,让他们返乡,恐怕难。”
“你们也看到那些收留所的规模了,能收容的人是有限的。巴县的疫情眼下控制的还好,连隔壁的万县都没有感染到,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让他们不再流窜,就地等待救援,显然是不现实的。太子那边的赈灾队伍已经出发了,还不如劝这些灾民返乡等待赈灾比较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