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越阳收回视线。
老疯子蹲在石头上,边吃馒头边骂骂咧咧的。
亓越阳从兜里掏出之前在山上捡的东西。
他问过几个人,大家都说不认识,可能是某种石头。
但是老疯子一瞅到那几颗碎石头,表情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林一岚百无聊赖,坐在老疯子旁边,把他衣服上的柳絮撇下来。
亓越阳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疯子盯着亓越阳。
他的脸很脏,五官藏在了乱糟糟的花白头发和刺啦的胡子下面。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很短暂的时间里,亓越阳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有个好记性。
在黑核中,这项天赋为他规避了许多危机。
他开始试图回忆,是在哪里见过这个老疯子。
老疯子开口了:“是骨头。”
……骨头?
亓越阳垂眼。
如果是人骨碎屑,这背后又隐藏了什么秘密?
老疯子好像不疯了,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亓越阳,陌生的、似乎甚至是悲伤的。
他的手颤颤巍巍伸出来,脏兮兮的、树皮包裹似的手,搭在了亓越阳脸上。
很臭,但是亓越阳没有避开,只是疑惑地回望着他。
年轻的躯体与生动的五官,对比起那只枯瘦的手。
老疯子说:“这里的骨头。”
眉间骨。
亓越阳记得,在现实里,存在一种眉间骨手串。
是用高僧的骨头做成,从某种角度来说意义非凡。
他有长辈拍卖过这类东西,年轻一辈大多不以为意,但是老一辈很珍惜。
眉间骨手串,压得住,会很护主。
但要是压不住,反而是灾祸。
看来村子里存在这样一件物品,亓越阳直觉它对登出意义非凡。
下午,他和林一岚上了山,去找线索。
范姜沛已经爬了好几天的山了。
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
他们这些来找“银子”的人,却一直不得其意。
途中,有村民在投山简。
带着祈福和祝愿的竹条,被抛进山中。
“今年是大祭,都注意着点。”
“晓得啦。”
“诶,小范,你也在这啊。”
有年轻人热情地说:“你不急着走吧?回头来我家吃饭,我家里买了羊!”
范姜沛应了。
她又叹口气:“这‘银子’可真折磨人。”
亓越阳说:“我想,这句话应该已经传了很久了。”
“在我们之前,应该也有不少人,因为这句话来探索过了。”
陶家村的村民也不会是傻子,山里藏着银子,怎么会没心动过?
林一岚比划,她小时候见过有人去找的。
那些人,有的待的时间长,有的短,有的甚至扎根陶家村,也有的反复来几次,最后才放弃去而不返。
范姜沛坐在水边,“话是这样说。”
“但不亲自来找一遍,”她说,“还真是让人不甘心。”
范姜沛从口袋里摸出枣子。
她放到水里洗了洗,给林一岚扔了一个。
“姐姐从外边带来的。”
范姜沛说:“好吃不?”
干甜的,林一岚点点头。
范姜沛笑了:“小哑巴。”
“唔,还是个小跟屁虫。”
范姜沛松懈下心神,跟林一岚说闲话:“你像我之前遇到的一个妹妹,我说性格,不过她没有你老实,鬼主意特别多。”
“我教她怎么避鬼,她照做,但是又总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出岔子。”
“不过呀,她运气特别好,总是能拿到最多的积分。”
她也不管林一岚是不是听得懂,小哑巴安安静静的,乌亮的眼专注地看着她,让她很有倾诉欲。
范姜沛咬一口枣子,“说起来,亓越阳,你积分也老多咯。”
“你攒着干啥,留给你小孩继承家业啊。”
林一岚偏头,看到亓越阳正沿着水走,垂着眼,像在思考。
“亓越阳,别当孤儿了,老独来独往的,也不见你身边有什么朋友。”
范姜沛说:“唔,被你抠搜走了?我跟你说,现在可有人打你主意呢。”
林一岚悄悄观察着亓越阳。
范姜沛说他“没有什么朋友”,他没有反驳。
亓越阳抬眼:“打我主意?”
范姜沛说:“就是赵天华那伙人咯。”
她把枣核扔进水里。
“他们让罗茹跟我套近乎,可能觉得都是女生,我会放下心防。”
范姜沛嘴角勾起笑,“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哪边才是大腿,我心里头有数的呢。”
她有自己的团队,也遇到过很多人。
亓越阳不是里面最聪明的,也不是最幸运的。
但很莫名的,他有某种天赋——范姜沛很难用具体语言来形容。
黑核最为人恐惧的地方,是它对现实近乎完美的复刻与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