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暐暐突然慌了:
这话是脱口而出,可自己即使在气急败坏时想过,也断然不会理直气壮地说出口!这突如其来的共鸣,从何而来?还有,贇的最后所言“我也不算输”,究竟何意?
暐暐这才意识到“禀神”与“噬魂咒”的嫁接,在血腥的战场上,是“噬魂咒”占了先导。自家冰魄晃动的伪象之后,是“噬魂咒”拉紧残垣的剧烈且恒定的震荡。糟了!
郁火之下,极大的惊恐,无异于火上浇油——太多的情绪在凌乱中横冲直撞,主导和缓的自家幻术“禀神”显然慢了半拍。
暐暐不知所措,直到又一次抬眼看见好友的画像(魏晴怡)——
对比前一次的玄力充盈,此时撤去玄力的画作反显得清和、娴雅,连带着曾经学堂里的一幕一幕划过:
“暐暐,好意思自诩擅长幻术?这本《七情志》,医技试场的必修,结果你连常规中医情志的‘相乘’与‘相侮’都记不住。”素来好脾气的晴怡今日竟敲着书本数落,“亏我还拉你一起去学双人舞,学成就可以参加游园会:可现在你出不去,我也去不了。”
“你在教我做事?去不了,就去不了。”暐暐也不高兴,“而且书上的这一篇,根本解释不通!”
“我在教你做人!”晴怡更不高兴,“有些知识的条目,就是很绕口。光背诵就好了,去理解它做什么。”
“不理解,怎么运用?不能变通运用,我学它有何用!”暐暐较真起来,气势汹汹。
“那我们先读一遍,也许就迎刃而解了。”见其一脸的不好惹,晴怡“和颜悦色”,似乎是败下阵来,“这里说‘怒伤肝,悲胜怒’——这样读起来,朗朗上口,一听就是正确的。”
“为什么?”暐暐不依不饶,“五行说:肝属木脏,肺在志为忧,也是悲,但——”
见其摆出说理的架势,晴怡一把楸起她领子,凶神恶煞:“不许叽歪!你给我直接背下来!”
暐暐的脖子被勒紧,脑子瞬间懵了:“到底是怎么了?你从来不会这样的。”
晴怡松手,也给暐暐理理衣领,道歉:“因为这场游园会里,有我心心念念之人,算是憧憬吧,所以我要去。不对,是我们要去!”
“谁?”暐暐问。
“莫羡老师。”晴怡言笑嫣然。
“哦,听说医术精湛、相貌俊朗,我还没机会认识。”暐暐狡黠,“但也听说他比我们年长,大概年长了——”
“肤浅!”晴怡咆哮,再次楸起她领子,“给我痛快地背下来!”
“松手、松手。”暐暐慌不迭地狂拍晴怡的手,“就背了。”
……
往事如烟,俏皮的一幕幕从脑海涌出,就像果香不经意地飘过,虽然留恋,但非浓墨重彩到沉重,不汹涌,不缠绵,更像一场适可而止的话别,情到浓时,回望的渐行渐远,道一句“珍重”最是恰当——
暐暐泪眼朦胧,扭曲的心态渐趋平和,但感觉依然真实:被勒紧的脖子,好像还被重重地晃了晃,难道是延迟效应?
啪!则弦向暐暐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像是未留余地,然后死命揪紧她的衣领摇晃:“疯了吗?你已手刃仇家,要变成另一个她……”
之后,则弦絮絮又说了一些,但哭腔太重,听不清了。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暐暐没好气地说:“我刚刚清醒过来,又被你狠狠打了一下——彻底醒了!”
此时的内区结顶已成,暐暐带着则弦,从水域里预留的空档退出,至外场。
对比内区中冷静的“智斗”;外场里是一派大气磅礴、痛快淋漓的“武斗”:
低沉的龙吟,灼热感、压迫感、渺小感充斥而来;玄光激涌,周遭尽是耀目的刺眼,还有“噬魂咒”追加下的幻影重重。
则弦已然懵了。
暐暐也有一刹那的迷失,所幸脚踝上外缚的金丹跳跃,扣动心神。
她握紧则弦的手,闭目前行:家中的每一寸印象清晰,触感更是深刻;至于可能遭遇的险境,脑海中也精密构建与解析。
(睡不着的日子里,这种残忍的预练,暐暐已重复千百遍。大概此时的生死对决,告慰四年前的“暗部之殇”,也是她内心企盼的)
按原计划,暐暐剖开血脉,每到一处的布阵点,就飞出数百枚鲜血染红的冰棱片,精准叩击——血祭冰围(第130章)。
很快,先前被玄器架空起的新宅,随着玄器的一件件缩小、萎靡、簌簌落地,慢慢恢复到本体;暐暐的血量也大幅度下降,若非有魏老所铸玄力流的及时簇拥,恐怕难以坚持,已然猝倒。
随着最后一处“血祭冰围”的完成,暐暐领着则弦奋力一跃,冲出严重变形、畏缩的新宅,本体完全呈现——笼龛,也就是幻术“封”式初成。
外宅焦急等待的众人,既有已全身苍白的翼云天与翼云家一众人等,又有匆匆赶来的于穆昇、魏老,
还有幻术“封”与“杀”式的后续接力者:凛月派掌门苍凛子,以及暐暐师兄,也是幻术大家左老的继承人。
冲出的暐暐卸下佩戴脚踝的“镇魂器”,连同金丹,一并抛给翼云天;
而此时尚存的另两枚金丹(凤凰),因无肉身承载,暂被封于“笼龛”之内。
面对玄力巅峰的“玉辉金尾”双生,幻术“封”式一分为两:
暐暐所布下的“笼龛”,完成了“箍”,只是“封”式的一半,就像纸糊的灯笼,有了支撑,却不坚固;另一半的“围”,由苍凛子以近百年修为作垒壁叠层,使之厚实,不以攻破。
紧随其后的幻术“杀”式,原计划由左老完成,但因前一次暐暐被魏诚风虏截,左老与之对抗,虽胜却也退了几级修为。所剩余修为、技艺,左老毫不吝啬,完全传予暐暐的师兄(第132章)。
而杜言卿本就是凛月派掌门之下的最强者,得其真传,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故接手此重任。
于是,电光火石间,惊天巨响,“笼龛”之内,神形俱灭——至此四年前的“暗部之殇”完整落幕。
见大局已定,强撑的暐暐猝然倒地,在旁的莫羡及时抱起,飞身而去。
稍稍缓解的翼云天一惊,正欲追回,却被尊者拦下:“莫急,莫老师治愈后,自会送回。”
只有杜言卿隐隐不安:幻术“杀”式,似乎快了半招。
他向左老求证,左老示意沉默。他自然也看得出不妥之处,但周围已是一派旗开得胜的欢庆,而且此结果关系到新一轮的家族重排,还是先上报,由第一家族定夺吧。
……
一晃过去十月有余,又到一年草长莺飞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