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今天喝什么随便拿,我请客。”他仿佛听到泰瑞这样说话,他名义上的哥哥挥舞着那只还存在的手臂,眉飞色舞地向他推荐新发现的酒店。
“回家去,军队不是给贵族子弟镀金的地方。”这是皇家海军的葛德利上校冲他泼冷水时说的话,不……葛德利上校一直鼓励他,说这话的是他渴望参军时写信的对象,某个他已经忘记了姓名的征召官员。
“……阿尔弗雷德少爷,难道你还嫌淑女号上的可疑人士不够多吗?”这是他刚遇到艾米丽的时候,被夏洛蒂小姐谴责的话。
“没错,把沾了液体的部分叠起来……”这是最近听到的话,好像是两个孩子说的话,他们正听从一个可敬又可畏的老学者,开展奇怪的炼金术试验。
叠起来……
阿尔将手中的盘子堆叠到其他盘子上,顿时感到脑袋里的血都要溢出来了。
人们常常否认艾萨克爵士的上帝信仰,但至少阿尔确信,今天如果不是见鬼了,就是上帝真的显灵了。
“叠起来,叠起来就对了!”他大喊道,就像从普罗米修斯处得到火的凡人,就像踏上新大陆的哥伦布,就像第一次成功完成炼金术试验的艾萨克爵士。
“什么叠起来?”艾米丽被他的兴奋感染,欢快地问道。
阿尔来不及回答,便冲出了厨房,朝艉楼奔去,犹如击败了波斯的希腊士兵,向雅典奔跑传达胜利的消息。
“我有个想法!”他一把推开大门,望着那一张张无精打采的脸庞,巴德老爷不在,而其他人坐在他们的位置上,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我有个想法,也许可以解开金币的秘密。”他喘息着,努力向众人传递他的喜悦。
“哈哈,年轻人就是干劲十足,有什么想法就说。”
以前,这种鼓舞人心的话语,都是巴德老爷,或是罗伯特先生说的。前者嬉笑中带着不拘一格的放浪,而后者则常是语重心长、感叹时代的叹息。
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并不一样,阴险、嘲讽的语气,带给人的绝不是鼓舞,而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厌恶感。
阿尔深呼一口气,重新聚焦目光,盯着那个说话的人。
亨利·巴斯克船长。
他坐在窗边,手中摇晃着半瓶朗姆酒,他的胡子脏乱恶心,上面沾满了面包和肉的残渣,而酒水又将它们连成一体,变成一坨一坨的散发着剧烈恶臭的未知物体,毫不节制地污染着船舱的空气。
“你来这里干什么?”阿尔强压怒火,略带挑衅地问道。
“怎么,我作为你们的领袖,我就不能来……那句话怎么说来者?检视一下你们的工作?”他嬉笑着说着,看向他旁边的海盗,那是吉尔和哈里,阿尔正奇怪怎么刚才没看到这么多海盗。现在,这两人也跟着他们的船长笑了起来,尽管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如你所见,这里没什么可看的。”莱德冷冷地说道,他和阿尔弗雷德都具备顶撞海盗的魄力。
“别那么紧张,朋友们。你们大可对我敞开心扉,就像对巴德老爷那样,咱们是合伙人,对吧?”
“巴斯克船长,既然是合伙人,那就请给予我们充分的自由,不要再来此地添乱!”夏洛蒂小姐义正言辞地说道,毫不畏惧地向鬣狗下达了逐客令。
“自由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寄希望于别人的施舍。”鬣狗目露凶光,令所有人惊愕,阿尔以为他要行凶,不禁捏紧了拳头,朝他奔来。
“但是嘛。”鬣狗缓和了脸色,主动瓦解了杀气。“哪有养狗的不给狗喂骨头呢,我们谁都希望能养条有用的狗,不是吗?但如果一条狗不懂得看家护院,不懂得撕咬猎物,那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放心好了,如果你对当船长感得烦心,那我可以替你收拾那些不中用的走狗们!”夏洛蒂小姐毫不示弱地回击,以强硬的姿态维护淑女号的尊严。
“哼。”鬣狗转过头,瞪着阿尔弗雷德,把从夏洛蒂小姐那积累的怒火,都冲他发泄了出来。
“你有什么想法,快点说出来,不然老子毙了你!”
若是放在平常,阿尔定然会不顾周遭人的安危,冲上去与海盗拼命。但今天,迟钝的睿智保护了他,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现在该做的,绝不是和海盗做无谓的斗争,而是抓紧自己那唯一的护身护,保护众人不受伤害。
也就是说,他绝不能让海盗得知真相!
“我的想法是,把图纸倒过来,也许能看出些思路。”
鬣狗死死地瞪着阿尔,杀意在一瞬间凝固了空气,在场的人们紧张地忘记了呼吸,唯有阿尔一人仍保持正常的心率。他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闯进船舱时喊的是“有想法”而不是“破解了谜题”。
“哼!”鬣狗收起杀意,大踏步地往门外了,这突然的视察令他大为光火,但还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跟自诩聪明的家伙翻脸。
“时日无多,你们继续努力吧。”他丢下威胁的话语,关上了船舱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