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小山头上去,没有一条正儿八经的路。
至亲才跟着上山,看着入土。
五个子女,三个儿媳,一个女婿。
小山头上长满野草和荆棘,打头阵的把草踩扁了,后面的踩着塌在地上的草继续前行。
鞋底在草上打滑,要上去并不容易。
而送葬的人本就连着几夜难眠,心神交瘁,脚步子绵软无力,上山更是难上加难。
骨灰盒子放进去,抹上水泥,坟头垒起来。
碑上黑色名字是逝去的人,红色的是活着的人。
逝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痛不欲生。
梁根发不能上山,只能在院子里遥遥地望,眼睛被太阳照得睁不开。
“老太婆,你看看今天的太阳,多好。”
他默默走回房里,床铺已经收拾干净,不过铁锈味还在。
一时找不到事做,心里发慌,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打开柜子,里面是给他准备的寿衣。
老太婆说了,老头子比她大十几岁,肯定走在前头,先备好,免得以后手忙脚乱。
看吧,还是手忙脚乱。
下山的时候,没有正经路,梁果果被树藤绊了一跤,手掌划破出血。
他咬着嘴唇没哭,好婆会心痛。
二华停下来看果果的手,又呆愣愣回头看姆妈的坟。
后面有人提醒他:“别回头了,走吧。”
他不动,看看脚下,从山顶到这儿,杂草和荆棘覆盖了小山丘,直到果园才开始有像样的小路。
“连条路都没有……”二华喃喃道。
大华拍拍他的肩头,二华对上他的眼睛,还是那副倔强的丑模样:
“大小子,从山下到姆妈那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他情绪失控,拉着大华反复说,“没有路!没有路!”
大华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说:“二华,没路我们就为姆妈开一条路!”
二华一愣,似乎没明白。
大华弯下腰,徒手抓住两把野草,用力一拉,连根拔起,野草里混着荆棘藤,双手被割出几道口子,一点点血流出来。
他把野草往旁边一扔,脚下出现了一小片空地。
“你看,这不就是路吗?姆妈操劳一辈子也没享到丁点福气。”
“是,没享福,路总归得有一条吧?”
二华恍然大悟,也徒手把脚边的草拔个精光。
小华也加入进来,然后是秋华和春华。
五个人手都被割得伤痕累累,泥土抹着伤口,他们顾不上那么多,从山丘下一路往上,清出一点点路来。
小梅看着小华手裂地厉害,想要上前去,被晓娟一把拉住。
她朝小梅摇摇头:“让他们去吧,这事得他们自己做,我们帮不上忙。”
大华走在最前头,一脚踏扁前面的野草,踩断荆棘藤,再混着一起连根拔起,向上的路有点儿陡有点儿滑,一个不注意脚崴了一下,他忍着痛,继续向上。
二华就在他斜后方,他照着大华开出的路把旁边的草一并拔了,一人肩宽的小路出在眼前。
秋华、小华和春华把路上的坑坑洼洼填平,剔除多余的石子和泥土。
路难开,大华脚下又是一滑,两只手抓住前面的野草,双膝跪地,坚硬的石子划破裤子,戳烂了皮肉。
“阿哥!”
兄弟姐妹上前扶他,大华在他们的帮助下才直起身子。
汗已经浸湿了衣服,从里到外。
他摆摆手,向山顶看:“姆妈看着我们呢,我没事。”
二华抢到他前头:“你到后面去,我来开路,姆妈的二小子有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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