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延是跟崔西芬一起来的。
正好,最后一瓶吊水结束,傅斯延将护士喊进来拔针。
取了针头,手背针孔的位置贴了创可贴,护士提醒长按两分钟,免得渗血。
崔西芬正用温水润湿毛巾给她擦脸,周嘉鱼看不见创可贴位置,右手找了半天,正要喊人。
“我帮你按。”
傅斯延开口,虎口轻轻钳住她手面,拇指按住针孔,从外面进来,他刚洗了手,手掌温度冰凉,却烫得灼人。
周嘉鱼有一瞬想抽回,却好像先被他预料到,躲闪不及。
崔西芬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将病床摇起来,小桌板固定,崔西芬将在家里做好的清淡饭菜摆好,让她自己吃,她去水房打水。
傅斯延接过:“外婆,我去吧。”
也没等崔西芬同意,他已经拎着水壶出去了。
周嘉鱼注意到他眼底乌青,是没睡好。
崔西芬坐在床沿看着她吃,半晌才开口:“满满,你妈妈她后天就回去了,我让她下次别忽然回来,你心里难受也别一个人憋着,说出来,就算不能解决,也是个发泄出口。”
周嘉鱼机械地一勺勺喝粥,她其实一点食欲都没有,不过是为了补充能量,免得再让外婆担心。
“外婆,妈妈是您的女儿,您肯定也心疼她,不用凡事都为了我的。”
崔西芬听见这句话,眼睛红了,“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妈的怎么能不疼,她难过,但这事情不单单只有她一人难过,不讲了,你好好吃饭。”
周嘉鱼吃了半碗粥实在吃不下了,心猿意马地东张西望:“外婆,傅斯延他——”
“嗯?”
周嘉鱼摇头:“没什么。”
“满满。”崔西芬抬手,将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外婆现在的心愿很简单,那就是我们满满可以开心地过每一天,斯延这小孩儿我从小看到大,是个好孩子,而且外婆早就看出来了,他从一开始就喜欢我们满满呢。”
周嘉鱼愕然。
“外婆接受小孩子早恋,恋就是恋,无所谓早晚。”
傅斯延在这个时候敲门进来,将水壶递给崔西芬,墨色的瞳孔里染上了浅浅笑意,堂而皇之地对上了周嘉鱼的视线。
周嘉鱼:“······”
崔西芬找了个去找医生问问什么时候出院的理由,将病房留给他们。
“你——”
“你——”
傅斯延靠在床尾,抱着胳膊,看着她,言笑晏晏:“你先说。”
“谢谢你。”周嘉鱼被他看得心里绵软,刚才与于娟的那点龃龉带来的痛苦压抑好像做了减法,消退了些。
“又跟我客气?”
傅斯延笑的时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有点痞痞的少年感,恣意耀眼。
“还能想起我昨晚说了什么吗?”
周嘉鱼咬了下唇,她只要一紧张就习惯性的咬唇。
“傅斯延,我现在过得很糟糕。”和昨天一样,周嘉鱼给他撂底牌,“我生活中的一切,甚至是睡眠,我都控制不了。”
逼仄黑暗来形容她当下的每一天都不为过,所以无法允许自己堂而皇之地磋磨消耗另一个人。
傅斯延仿佛意料之中,慢慢地点了点头,墨眸低垂落在她身上,咬字缓缓:“所以你是要拒绝我?”
不知过了多久。
周嘉鱼手指将床单绞紧,嗯了声。
高三生国庆节就放了三天。
周嘉鱼生病住院,于敏索性给了请假,一直休息到假期结束。
于娟回泉市的那天早上,在周嘉鱼房间外徘徊许久,却不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