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县的衙门比扬州的小了得有十倍,以云左的眼光看来,就这么点地方撑死了也就扬州府衙两间衙役房加停尸房的面积,对,就是那扇洞门后面那块。
清县衙门一扇大门前没有什么正义的象征,就两棵茂盛的柳树撑着场子,隔两步就是热闹的街道,衙门仅剩的那点威严眨眼就被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给冲了个干净。
大门上漆掉了一半,但那扇搁在大门旁边的“鸣冤鼓”倒是还有几成新,新的都快落了灰。
守门的衙役撑着长棍,时不时点下头,眼下一圈明晃晃的乌青色,看起来还没睡够。
如果说扬州的府衙看起来像一头威风大气的老虎,这里就像阳光下廊上趴着打盹的猫咪,还是被主人薅了脖子下的毛那种。清县清县,还真是清闲啊。
云左手里拿着一根金黄酥脆的油条慢条斯理地嚼着,走过去走过来晃了两圈,表情纠结得像缠在了一起的线团,她自己不觉得,旁人看来却很急人。
她这么个晃法终于让门口卖茶叶蛋的受不了了,那是个干瘦的老头,一身衣裳好像几块干布条接起来的一样。
他上来拉住好似多动症的云左,“这位姑娘你怎么回事啊?你这晃来晃去的我还怎么做生意,你要有事报官就赶紧进去吧,咱们大人人那么好,不会为难你的。”
云左眨巴了一下眼睛,眼角一塌,眼眶就红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我,我……”
“.…..姑娘,”老人眸中流露出一丝慌乱,连忙后退了好几步,“你可没买我的蛋,讹人也不带这么个法子吧,那边的守卫大哥还看着呢!”
云左抬眼看了一眼柳树下的大门,那两兄弟正好又点了一下头,长长的柳枝肆无忌惮地在他两头上跳着舞。
她又看回了茶叶蛋老头。
“.…..”
半晌,老头从筐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还沾着墨绿近黑茶叶的蛋,表情视死如归地递到了云左眼前,“就这一个,没多的了。我站这一早上就赚这么一个蛋的钱。”
云左表情奇妙地接过那个蛋,这清县的民风还真是……一言难尽。
“姑娘,你就别继续在这祸害我了,换个地方行不”老头肉疼地看着她接下那个蛋,依依不舍了许久才把目光从蛋上撕下来。
云左嘴角抽了抽,她平静了一下表情,直接道,“这位大爷,我是外地来的,出了点事想来报案,这不是不了解里边那位大人吗,所以就先问问您。”
老头将信将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云左,“啥事儿啊,这你看着也不像报案的那一个,更像被报案的吧?”
云左给气笑了,她一口吃完油条,右手一用力,将那只茶叶蛋给捏成一只新型油条,皮笑肉不笑,“大爷,实不相瞒,我是扬州来的,魏富书知道吧?我爹,等明儿我去求求他,让他求州牧大人把清县让给我玩玩,到时候我天天来您这买蛋好不好?”
老头瞠目结舌,指着宋不平声不成句,“你,你……”
“别你了,”云左见他不胡乱插科打诨,趁机问起正事,“我这次来踩点的,你给我说说这清县的大人做的怎么样,要是不好,我就给他踹了。”
老头深吸一口气,第一反应是吼出了山大的声音,“不成!”
阶上的两个衙役被这一声震得猛地挺直了背,四下环顾了一下,没什么异样,心神顿时一松,又开始了“点头”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