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骨里先沉不住气,说:“燕燕,你昨儿问他了没有,他怎么说的?”
胡辇却是已经经历了人事的『妇』人,她一眼就看出燕燕眉眼之间,与昨日的不同来。当下眼睛一亮,抓住了燕燕的手,仔仔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点,甚至站到她的身边,都能够闻得出来,她身上的气息都有些不同了。
胡辇头一句就是问她:“怎么,你与主上昨夜真的成夫妻了?”
燕燕冷不防胡辇问得这么直接,脸不禁红了,连忙扭过头去。乌骨里却是啊了一声,倒笑了起来,也握住了燕燕的另一只手道:“这是好事啊,你这丫头扭捏什么!”见燕燕不回答,还用力揪了她一下,笑骂:“哼,也不知道你磨叽什么,都进宫这么久了,居然连个男人都搞不定。若不是我们昨天来闹了一场,真不知道你还要磨叽到什么时候。”见燕燕恼了甩脱了她的手,自己反而先服软了道:“好了好了,不说你了。”
她知道燕燕和耶律贤能够欢好,这就意味着燕燕不用守活寡,她们也不用想办法帮助燕燕从宫中脱身了,这自然是一喜。若燕燕会生下自己的孩子,那她的儿子自然脱离了被过继的危险了,又是另一喜。这心里一高兴,自然就好说话了。
她是个心大的人,这边高高兴兴地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就想起还在襁褓中的爱子,跳了起来道:“不行了,我的留礼寿醒来若是见不到我,会哭的,我先走了,大姐燕燕,你们慢慢说话。”
见着乌骨里走了,胡辇这才缓缓对燕燕说:“燕燕,有什么事想同大姐说吗?”
燕燕没有说话,胡辇也没有说话,只是等着。
过了良久,燕燕才闷闷地说:“大姐,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胡辇心头一痛,呆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没有。”
“那你嫁给罨撒葛之前,喜欢他吗?”燕燕明知故问。
“没有。”胡辇说。
“那你在嫁给他以后,是怎么样能够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燕燕又问。
胡辇停了一下,慢慢地说:“因为,他对我实在是很好,好到我不忍拒绝,无法拒绝。”
“哪怕他为了得到你,做出了许多卑鄙的事情,甚至是不顾你的意愿,强行要得到你。”燕燕停了一会儿,又问她。
“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至少,他付出了代价,代价足以偿付我的出嫁。那么,在我自己点头愿意嫁给他后,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吧。”胡辇有些惘然地说。
“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燕燕问她。
“不能一笔勾销,又能怎么样?”胡辇温柔地看着妹妹,年轻的心总以为世界应该为她们而运转,但是从来只有人迁就命运,而不是命运来迁就人。和命运一定要拗到底的人,最终拗掉的是自己的人生。
“可是爱呢?没有爱,也能过吗?”过了很久,燕燕才幽幽地问。
此时已经是晚膳的时候了,侍女们端上了晚膳,有『奶』茶,还有面饼。
胡辇倒了一杯『奶』茶,拿起了面饼递到燕燕面前,自己也倒了一碗『奶』茶吃着面饼,慢慢地说:“爱,就如这『奶』茶,有了它,吃着面饼就更好下咽。如果没有『奶』茶,面饼会很干会堵着喉咙难以下咽,然而慢慢地吃,也会吃下去。不能没有『奶』茶,就不吃面饼,让自己饿死。燕燕,长生天给了草原阳光雨『露』,让万物生长,可也降下风暴雪灾,让牛羊死去。我们接受阳光雨『露』,也要接受风暴雪灾,并且让日子一天天继续过下去。期待来年的草原丰美,期待来年的牛羊成群,而不是因为绝望而只会坐在那里哭。”
燕燕接过面饼,慢慢地吃起来,没有『奶』茶润喉的面饼很干,很结实,她得一小块一小块地在口中慢慢嚼,嚼得细细地,干着喉头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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