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佑诚上下打量二人一番,向杨眉道,“听说陛下在螺湖遇刺,你也落水了,我便过来看看,你没事便好。”说着上前拉她,“我们回家去。”
杨眉身不由主被他拖了过去,转头看向拓跋览,却见他紧盯着顾佑诚,姿态再不像先前闲适,全是一副戒备之姿。
拓跋览见她回头,轻轻摇头示意她不用紧张,转向顾佑诚唤了一声,“王爷,我——”
“特使大人!”顾佑诚打断道,“当日在燕京本王便有言在先,小女幼乏管教,顽劣不堪,对大人多有得罪,有朝一日特使大人来建康,本王自会命她与大人奉酒陪罪,还望大人看在本王薄面,莫再计较。”停了一停,又续道,“特使大人若仍有所有不满,需甚补偿只管开口,但凡我南安王府拿的出的,本王都可作主。只一件——”他说到这里神色渐渐整肃,竟含了霜雪的厉色,“请大人莫再戏耍小女。”
戏耍?杨眉闻言心跳便漏了一拍,抬头看向拓跋览,只觉他脸色白得像山巅初雪。
她此时就立在拓跋览面前三步之外,月光下连面上眼睫都纤毫毕现,拓跋览看清了她脸上那点松动,便直起身子,淡然应道,“本督何时戏耍令千金?”
顾佑诚哧笑一声,“特使大人定要本王明言么?”
拓跋览道,“尚请王爷明言。”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杨眉,目光专注,像是在对她说着什么话似的。
杨眉便在他这目光中渐渐宁定下来,方才那一点点犹疑立时不知去哪儿了。
顾佑诚侧首向杨眉道,“你且回去。”说着推了她一把。杨眉一个不防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忙扶了门框站直,忧心忡忡地望向拓跋览。
顾佑诚回头喝道,“叫你快些回去!”
杨眉无法,只得拖着步子往山门里走,走了几步仍是不放心,便躲在门后偷听,不多时便听顾佑诚的声音道,“前尘旧事本王也不欲多说。特使大人如有所求,今日便请明示,大人乃我朝贵客,但有所求,本王莫敢不从。”
接着便听拓跋览的声音,直截了当并无半分犹豫,“本督欲向王爷求娶令千金,还望王爷准允。”
杨眉一时只觉耳中嗡嗡作响,脸上瞬间便红透了,一颗心在胸膛中呯呯作响,那声音大的出奇,杨眉忙伸手捂了胸口,生怕被墙外那两人听见。
那两个人却悄无声息,隔了好一时,才听顾佑诚的声音道,“特使大人,本王深知小女对您多有得罪,当日在江陵别院——”
“王爷!”拓跋览一声断喝打断了顾佑诚接下来的话。
杨眉心中一动,便明白他二人都知道她在墙后躲着,便也不再掩耳盗铃,探身出去。
顾佑诚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几分,低头又见自己女儿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就等他开口的样子,顾佑诚越发郁闷,回头向拓跋览道,“望大人见怜,本王就这么一个女儿,有甚不满,大人都冲本王来吧
。”
拓跋览抿了抿唇,开口道,“本督欲向王爷求娶令千金,仅此而已。”
顾佑诚盯着他看了一时,忽然笑起来,“本王心中一直有所疑惑,本不敢向大人提起,大人既然坚持如此,便请大人替本王解惑吧。”
拓跋览忽然便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然而事已至此,断无后退的可能,便固执道,“王爷请说。”他转脸看向杨眉,柔声道,“夜了,你先去睡吧。”
怎么一个二个都要赶她走?杨眉郁闷非常,“我不走。”
“让阿眉听听也好,省得成日里白天做梦。”顾佑诚此时又不赶她走了,向拓跋览道,“大人,小女身上的阴寒真气,不知是否与大人有关?”
拓跋览朝杨眉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开口应道,“是。”说完又看了看杨眉,他此时神情再不似先前镇定,竟微微透出些许慌张,“此事我会设法,王爷放心。”
顾佑诚冷笑道,“设法?设什么法?你下手时就是冲着要我女儿的命去的,没能得手是因为身上有伤真力不继?你对阿眉恨之入骨,也算事出有因,只是我实在不懂,现如今如此惺惺作态又是为何?难道你还想把阿眉娶回家百般折磨借此泄愤?若有这等打算,便待我南安王府人都死绝了再做此美梦吧!”
杨眉再想不到顾佑诚问的是这事,便替他开脱道,“父王,他那时也是一时气恼,所以手上失了轻重,并不是——”
“一时气恼?失了轻重?”顾佑诚倏然转身,冷笑道,“你身上的阴寒真气可不是一日种下的,没有十天半月之工到不了如今这程度,我也不怕告诉你,若寻不出好法子,你这辈子便要跟这劳什子阴气作伴了,你还替他说话?”他越说越是气愤,伸出一只手把她脑袋戳得一点一点的,教训道,“你娘生你时,便独独少给你生了一只脑子!”
杨眉被他骂得昏头涨脑,却仍然还是接收了关键信息,所以她身上的阴寒真气是拓跋览每天一点,持续十数日才给她种下的?难怪卫阶折腾这许久都收效甚微,当时御医荐他来时,可是说了卫阶煦阳真气是阴寒真气天敌,必然马到成功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