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之剑也不去理她,此时他动作便十分快,三下五除二去了下衣,又用药水将他臀上和大腿上的伤处很快地清洗一遍,涂了药膏,洒上药粉,用雪白的布巾裹好。
期间拓跋览全无知觉,只在十分疼痛时不住皱眉,想来那麻沸散作用应该不是一般,如此疼痛都未能醒来。杨眉见他忙完,感激道,“谢谢邵医使。”
邵之剑洗了手,道,“让他睡一觉,汤药一会儿我命人送来,明日我来换药。”说完便摆摆手去了。
杨眉此时一直悬着的心才初初放下,一时只觉口干舌燥,打算去桌边倒些茶水来喝,便极轻地松开他的手,拓跋览却在梦中抖了抖眼睫,仿佛便要醒来,杨眉忙把他的手重新握在掌中暖着,拓跋览便渐渐平静下来,还轻轻动了动嘴唇,杨眉便不由自主地伸掌去抚,只觉掌下那唇犹在轻轻颤动,仿佛在吸吮什么东西似的,弄得她掌心痒痒的……
杨眉脸上微热,心道要是他在此时醒来,只怕又要骂她不知廉耻了……
想起方才邵之剑说这个麻沸散效果十分好,喝下要睡二三个时辰才会醒来,又渐渐放心,只觉此时因为怕他醒来而不敢去喝水的自己,应是有些糊涂了。
想来人生在世,时时强要那么清醒,又有何趣?
杨眉这么想着,一时竟然也觉得倦意上涌,便伏在床边昏昏睡去,梦中犹自把那只手握在掌中。
杨眉睡着时又入了梦,梦中她站在一间十分黑暗的屋子里,屋中只有一间极小的窗,投了小小的一方光亮进来。窗前一张铁椅,椅上坐着一个遍身白衣的人,手足都被缚在椅上,那人面目十分模糊,她努力凑过去想要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
。
黑暗中有一个男声道,“公子若执意如此,便莫要怪我等不客气。”
白衣人始终默默不语。
她在梦中却莫名地焦急起来,凑到那人耳边道,“你再这样,会有好大苦头要吃。”却不知她是怎样知道的……
那人自然听而不闻。
黑暗中那人慢慢走出来,手上却执了一条极长的鞭子,笑道,“这是无影鞭,鞭在身上虽然彻骨疼痛,却只伤其骨,丝毫不损皮肉,公子风姿绝世,自然不能因这小小鞭刑有所损伤,怎样,属下想得周到么?”
杨眉一时发急,便想去握那鞭子把它夺过来,却仍然扑了个空。
那人手中鞭影舞动,极小的暗室里,便满是皮鞭抽在皮肉上那让人牙疼的闷响,椅上那人初时仍能听到不时溢出的低弱呻/吟,后来便全无声息。
杨眉凑到面前,只见他双目闭闭,已然昏死过去,此时他面目逐渐清晰,竟然是……拓跋览!
杨眉这一惊吓非同小可,一时只觉身周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她心中焦急非常,立时便清醒过来,只觉遍体生寒,探手一摸,自己竟然已经吓得汗湿重衣……
杨眉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然握着拓跋览的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疑惑……又做梦了,上次在江陵也是,仿佛自己只要在他身边就会现出这些离奇的梦境,难道果然是自己对他早有贪念,所以才会在梦里编织些奇怪的故事?
这……也太羞耻了……
杨眉大感无语。低头见拓跋览脸上汗渍交横,便想与他擦上一擦,见他睡得深沉,料想此时松手应当无碍,便将他的手轻轻塞入被中,果然他并不像先前一样受惊,只略略皱眉便又昏昏睡着。
杨眉松了口气,与他掖好被角,便轻手轻脚出去,向一直侍立在外的小童传唤热水,小童答应一声刚要离开,忽听院外喧闹,杨眉大是不快,向小童道,“去看看什么人在外面吵闹?”
小童匆匆去了,不多时回来,身后跟了一个人一路小碎步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柄拂尘,小童引着那人过来,向杨眉道,“姑娘,这位是贵妃宫中秦公公,来探望府督的。”
所以这个人,是个太监?
杨眉十分好奇地打量他,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太监,“正睡着呢,还没醒,你要进去看看么?”
那高公公连忙赔笑道,“怎敢打扰府督休息,杂家便在外候着,待府督醒来,再请姑娘代为通传?”
杨眉听他嗓音粗嘎,却非要捏着嗓子说话,心中恶寒,莫名地哆嗦了一下,尴尬道,“在……在这儿等?”
高公公十分随和道,“杂家就在门口等着。”
杨眉心道你爱在哪儿等就在哪儿等,仍然向小童道,“你去取热水来。”
小童答应一声便去了,一时门口只余杨眉和那个高公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高公公见那小童走了,突然凑到杨眉身前,笑道,“姑娘看着十分面善,杂家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