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we go one, two, three, four…”(我们去一,二,三,四)
我房门中间是块毛玻璃,我不能关灯,那样会引起父母怀疑。在明亮的灯光下,云嫣像来自天界的女神,把浑身口红印的我推到在床上,完全主宰着我。
KISS乐队史上最好的主音吉他手布鲁斯·库利克在《NO.NO.NO》里已将吉他化作了一股激流,瞬间冲刷掉你的理智;又似一团烈焰快速提升你的燃点……我已难以区分这支在全球卖出数千万张专辑(最新记录已超1亿张.2020年)销量的老牌重金属乐队与我跟云嫣到底是那个更为痴狂、火爆。
墙上的雅马哈驰赛车手驾驶着机车驰向我一米宽的小床,云嫣就像一个美艳的骑士,她白嫩的身体,迷醉的眼神,足以让我沉溺其中,但我竟然被她身上一种爆发于绝望深处的美感所震慑,它远远超出我肉体的欲望,就像她披散的长发后有一圈圣洁的光环……
蓦然间一种细微的感觉渐渐加深,加深,如涓涓细流汇入江河湖海,足以到让我感动落泪的程度——我终于发现,我对她肉体的爱里深刻而强烈地包含着灵魂之爱……
而我听到了生活在嘲笑着:哼,那又怎样,那又怎样?!
音箱传来唱针空转的沙沙声,唱片早已放完。
灯光下,云嫣背对着我穿上内衣、裙子,拿出梳子重新梳理了长发,用小镜子打量自己的容貌,又补了些唇膏。打理妥当,她站起身来:“最后时刻,送就不必了,仪式感会加深不良的情绪。”
她拿起挎包,对床上的我莞尔一笑:“最好……就此相忘于江湖。”
言罢扭头潇洒地朝我一摆手,利落地打开房门。父母早已进了房间,她悄无声响地开了大门走到外面,“咔嚓”关上了门。广州别离的那个清晨在脑中飞闪而过。
我听到她下楼时的脚步声,楼下自行车的开锁声,离开时链条的传动声。如果时间有声音的话,那就是。它渐行渐远、慢慢消逝、永不再回。
一切归于沉寂。恐怖的寂静陡然笼罩了小小的房间。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为了打消阵阵袭来的空虚,给空转的唱机换了张小林明子的《夏の终わりに》(在夏日终结.《True love》真爱.1986)。拉开窗帘,点了支烟。明白我们的缘分已尽,这丫头在我们爱得最深沉的时候分手——这真的很“云嫣”。
也许,她其实是叫云烟,而我只是那个过眼之人。
抬头望向公寓楼间隙里的几粒星星,我突然羡慕那个最终能与这个有趣灵魂走在一起的男人,我会给他们最虔诚、最真挚的祝福。
“…呼んでも帰らない(再也唤不回来了)
梦みてたSummers day(这梦幻般的夏天)
想い出のSummers day(这回忆中的夏天)
Wont you backあのSummers day(那个回不来的夏天)......”
午夜,我下班走出地下通道,在停车场找“阿米尼”的时候碰到了我多年未见元福巷老屋的邻居龙哥。
龙哥比我大两岁,是个出租车司机,凌晨时分在迪厅门口待客。那时私家车还未出现,打车就是有钱的象征,是暴发户的专利。但工薪阶层偶尔也会奢侈一回,生意很火。出租车司机更是让人羡慕的行当,有技术(门槛高),收入高,不用在单位看领导脸色,一度成为城市里许多女孩择偶的第一选择。
对于出租车最早的印象,就是在湖畔宾馆时每天停在大门口老K公司的几辆黑色皇冠轿车。国营公司,从不用去街上转悠,定点为宾馆客人服务(每单的收入数倍于在外兜客)。司机们整天喝茶聊天打牌,十分悠闲。而民营出租车还是最近的事,大大满足了钱包鼓起来的市民的出行需求。
然而开放了就有了竞争,每个司机都有自己的套路。用杭州话讲,龙哥以前是“扫马路”的,最近改为“吃孵坊”。“扫马路”就是整天在路上游荡着接客,而“吃孵坊”是在一个相对固定的地方蹲点。那天他刚好接上客人,跟我互留了传呼号就匆匆走了,说下次迪厅结束前通知他。
告别龙哥,我骑上了我的“阿米尼”山地车,从山道缓缓的下坡溜下去。
“原来这车是你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身一看,是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