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知道怎样治他,多少年的性子,早与她在经年的磨合里融洽,她嘴里说着他这不好那不好,三两句闲言里,总会透露出他脾性不好,易对她黑脸的话。
黑着脸,她也清楚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好比谈生意,他在她身上学透了,再没有比这四个字更适用于她。
粉饰太平。
往往太多的细事,由着她扯一扯,他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
若不是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同行的人说漏了嘴,他又哪里会知道,她这样的人,这样软弱的性子,竟会受过这样大的苦。
她从来都是他的心上人,只由得他欺负她,黑着脸说她两句,还不会说的太过火,点到即止。
她这样的性子,他早说过,会吃亏。
待到她真的吃了亏,他却不在她的身边,直到近日,事情得到了进展,他仍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样软乎乎的一个人,盖着被子,拿背朝着她,呼吸亦是均匀的。
不舍得生她的气。
她受了委屈。
却又不能不生她的气。
气她,始终不肯把他放在她心上的第一位,即便出了事,也想不到身边还有个他。
与其说这段感情是细水流长,不如说是他一人的勉勉强强,而她,只负责半推半顺随,终是段不如意的设想。
“涯涯,”他再度俯下身来,“去卧室睡,这里你睡不下。”
怎么睡不下。
姜涯扯紧了被子,我一个人在这里睡,又不要你陪我睡。
眼睛睁得老大,多扯了两下被子,全攥在手心里,扯到第三下时,身子忽然一轻。
他抱起了她。
“哎,你……”
他径直打横抱住了她,连人带被一并离了床。
姜涯撇过脑袋来,看向他,“你放开我,我,我要在这里睡。”
他不听,将她抱出了书房,三两步,走到了卧室。
不会与他闹,也不知道推开他,嘴上嘀嘀咕咕,他抱着她,穿过走廊,进了房间,熟门熟路开亮了卧室最大的那个灯,很轻松地就将她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被子没拿走,他站直了腰,看着她的脸颊,“晚安。”
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
姜涯从床上坐起,扒拉开身上的薄被,团成了一团,乱七八糟一阵牢骚,“为什么非要去书房睡?昨天我就到了上海,打你电话你不接,发信息也不回,就是在发脾气,也得告诉我原因啊,不闻不问的,只知道黑脸,你要是还不转过头来,我,我……”我什么,“我就不给你被子,不让你睡觉。”
这样说也没什么气势,姜涯生气余外,又补了一句,“再这样,过几天,我们也不用去登记了。”
完全是没经过脑子的话,只是单纯想吓一吓他。
他转过了头来,却当了真,似不在生气,脸也不是黑的,只眼眸格外的深沉,仔细看着,眼圈渐渐在发红。
姜涯心一惊,自知自己说重了话。
还没有开口,他问了话,打断了她,声线暗哑,“这是不是才是你的心里话?”
我的心里话。
姜涯缓缓摇着头,不敢相信。
魏寒生,“我心里怎么想的,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用低沉的语气说着极其严厉的话。
他如今这个样子,才叫黑脸、发脾气。
姜涯被彻底吓到,吓得往后退。
“你……”
魏寒生心里一阵苦涩,苦得嗓子疼,说不出利索的话。
她这个傻样子,什么样的人会舍得欺负她,敢用她的研究项目,敢让她吃哑巴亏,敢将她调到外地去。
这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
他忽然泄了一身气,走到了她身边,在床边坐下。
要好好聊聊也不是不行。
“涯涯,我可以向你解释。”他的表情严肃,“你想问什么我都能给你解答,但我问你两件事,你是不是一样也能如实告诉我。”
姜涯想抹眼泪,全凭一口气,才没有哭出来。
颤巍巍答话,“好。”
她一时自然也问不出什么,吓也吓坏了。
他替她解惑,“昨天没接你电话,没回你消息,我承认,是我的原因,手机关了机,什么也不显示,没去济南,也不是因为公司有事,我绕道去了趟南京,去了南京的码头,在江边吹了一整日的风,不为别的,只是想换个心情,涯涯,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不对,但我得说……我累了,因为心有些累,所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整理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