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这点点头,“你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彼此无话,菱角就先退下了。
却说这天晚上清嘉觉得睡不安稳,总是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她辗转反侧,看见门口守夜的侍女在灯下打绒线,于是走到外间来说:“你回屋去睡吧,我这里不要人守夜了。”
那侍女答应着,行礼退下了。
清嘉回到内间,看见紫檀木架子上的铜盆里还残存着她洗脸的那盆水。团团的月亮透过窗子映射在盆中,皎洁如霜雪一般。
清嘉回想这天她兄长一系列反常的表现,以及那天与柳氏亲密的情形,心头忽然起了一念,于是蹑手蹑脚的端了这一盆水,搬来椅子爬到高处,把盆安放在高处。
清嘉布置了一番又悄然回去躺下,她心里面存了个不利于孺子之心,却不知道自己的第六感准不准,会不会有人上钩。
这一番折腾弄的她香汗淋漓。此时已近春末,天气热起来,她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一面葡萄暗纹的白罗通柄扇子来扇风。累极了,躺回到床上睡了。
夜半时分,果然有“耗子”吱吱呀呀地靠近她的屋子,清嘉屏息凝神也不叫人,闭着眼睛装睡,支着耳朵听着外间的动静。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她的床上帐子外面似乎有一张脸慢慢的凑近床上,这帐子上旋即凹陷出人的五官。清嘉自己半闭着眼睛,只做看不见,实则心里害怕的要命。又过了一会儿,帐子上那脸消失了,又传来一些极轻的声响。
忽然哗的一声,一盆水从房梁顶上直泼下来,铜盆落地砸得叮当乱响。
外间有人问:“郡主,这是怎么了?。”
清嘉翻身坐起来笑道:“没有事,我不小心把架子上面的铜盆给弄倒了。明天再收拾吧,你们去睡吧,大半夜的我不想折腾了。”
侍女答应着下去了,清嘉从帐子外面的桌案上拿起火折子晃亮了,点燃了一支蜡烛,把蜡烛举到自己的眉心之间,淡淡向上望着。
有一个声音游弋着问:“你竟然不怕鬼。”
清嘉道:“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鬼?只有你这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大半夜的装神弄鬼。怎么,目的没达到,洗了个凉水澡,清醒了吗?”
“你故意捉弄我?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清嘉胡编乱造却理直气壮地道:“母亲托梦给我告诉我前因后果了。”
“什么?”
和王的面容逐渐出现在蜡烛的光影之前,他穿着家常的素色撒曳,毡底儿鞋子提在手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面色却在烛光之下泛着奇怪的青色,看上去有些面目可怖。
清嘉把烛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你跪下,我要审你,大半夜的到我这里来做贼,想干什么?还想要我的性命不成。”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为什么要你的性命?”
“因为我得罪了你心爱的人。”
“胡说八道。别说你得罪了她,就是你弄死了她,我又怎么会要你的性命。”
清嘉咋舌,“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知道你们背地里在做什么勾当。”
说完,清嘉又逼问:“你跑到我这里来,偷偷去开我的妆奁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偷我的首饰?再到外面去找那不三不四的女人,你的银子不够使?你从屋里堆的那些钱还不够你出去花天酒地的?我看你在这么折腾下去,这一份家业迟早被你败光,说不定要把你妹子我卖了。”
和王听了这话拍着大腿道:“你还有脸说我,说我花天酒地,你不看看你自己挥霍无度,今天要首饰,明天要衣裳,后天要玩意儿,花钱如流水一般。”
“行吧,就算我花钱如流水一般,就算咱们两个半斤八两,都可以。那我可没有大半夜跑到你房中去偷东西。你说,你来这里究竟要干嘛?你要是不照实说,我就把你在外面和罗惜惜姑娘的勾当全都告诉扶荔,叫她去春香楼找你去,到时看你的面子往哪里搁。”
“她敢——”
“我看你除了威胁人,动辄冲人发火,也没什么真本事。”
和王忽然叹了口气,“我如实告诉你吧,我来其实是来找母亲留给你那个匣子的。”
“来找匣子,为什么鬼鬼祟祟的。你说要,我还能不给你?”
“我在查一件事,我不想让你知道。也不想把你牵连其中。”
“你要查什么是?你告诉了我。我就把匣子拿出来。咱们一同想办法打开匣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如何?”
和王听了,沉默了很久。清嘉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请你出去吧。我也不嚷嚷的让人知道,但是匣子你就别想拿了,除非我死。”
和王听了这话,终于道:“我在查……父亲过身的原因。”
清嘉听了腾地站起身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查这个?”
和王犹豫道:“柳姨娘跟我说,父亲是被人威胁,自尽而亡的。”
清嘉特别想逼问一句你和柳氏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情知现在问这个问题不仅会打草惊蛇,就算是她兄长与柳氏有首尾,她兄长也不可能承认。清嘉于是平静地道:“她说的话可信吗?我看她这么些年鬼鬼祟祟的也藏着一些事,不让你我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