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公主追问道:“舅舅的事……”
沈夫人趁机道:“我听见沅西说了,公主,你能确定那日见的人一定是顾梁汾顾先生么?”
太康公主望向太液池,沉默了片刻,“说实话,我并不能确定。我一共也没见过舅舅几次。但是那天在城外,我瞧见那个人的背影,就觉得像被雷击了一样,我觉得他就是舅舅。”
沈夫人沉默了片刻,“公主也许认错人了。”
太康公主垂头道:“也许吧。从前有人说舅舅卖舟去了爪哇国,我是信的。后来又传言说他葬身南海,我是不信的。”
沈夫人忽然转过头去看太康公主,太康公主又问:“有一次爹爹身边的内侍说漏了嘴,我听说我母亲去世发丧时在殡宫舅舅曾经和爹爹起了……”
沈夫人心下警惕起来,轻声道:“先皇后下世时,我在金陵做事,返京以后就送灵了,确实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舅舅同先皇后虽然不是嫡亲兄妹,但是比嫡亲兄妹还亲些。先皇后猝然没了,你舅舅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
太康公主又道:“母亲去的是很突然。”
沈夫人犹豫再三,还是道:“公主大抵不知道,先皇后在那之前就遇过刺,贯穿伤差点伤到心脉,后来一直很虚弱。”
太康公主沉默了许久许久,“这个我是知道的,我就是不甘心,母亲的命,为什么这样不好。”
说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太康公主似乎想起一件事,忽然道:“有一年爹爹忽然和我谈起舅舅来,我们一边说,爹爹一边写了一幅字,我猜爹爹是在说舅舅。”
沈夫人问:“陛下写的什么?”
“是李义山的诗,”太康公主道,“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
沈夫人笑道:“别的我不知道,你舅舅是不可能‘青楼自管弦’的。你两位舅舅别的不说,都是痴情的种子。”
太康公主忽然凑近了沈夫人,压低了声音。她耳边戴着一对梅花竹叶坠子。六粒珍珠中间围着一粒红宝,穿成了梅花。下端是碧玉雕琢成的竹叶,那竹叶尖尖,像利刃似的,在她的耳边晃来晃去。
沈夫人把目光移开,只听太康公主轻声道:“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说完犹疑了片刻,先问,“当年上直京卫江南司,是不是您南下主持成立的?”
沈夫人点了点头,“是,但我就去江南呆了不久,退出京卫后与江南司并无往来。”太康公主道:“想请你帮个忙,动用你旧日在江南司的同僚,查一个人。”
沈夫人问:“公主想要查谁?”
太康公主道:“您能不能查一查安良娣的母家?她是江都人。”
沈夫人问:”为什么要查她的母家?陛下下诏册封册封她之前,难道就没有去查一查?“
太康公主摇了摇头,“说来好笑,从前那位弟妹——”太康公主说是太子已故的元妃,“她早早的故世之后,不知道是谁和我爹爹嚼了舌头,说的是她的八字和阿弟不和,因此是阿弟克死了她。所以这一次,爹爹便叫人把阿弟身边的人的八字都合了一遍,说是这位安氏的八字最好,因此就册了她为良娣,其他的事爹爹统共都没有去计较。”
沈夫人又问公主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查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