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婶,霜儿是特意来感谢您的,”颜卿霜说着,笑着看向香絮,香絮立马走上前,将食盒打开,“婶婶,霜儿知道您这里什么都不缺,实在不知道该拿些什么做回礼,便只能亲手做了些糕点过来了,希望婶婶不要嫌弃。”
“霜姐儿说的哪里的话,只是婶婶有些糊涂,霜姐儿说谢我,是为何?”
颜卿霜听着,笑着往身后看道,“你们还不快进来?”
侯在外间的两个丫鬟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
孙氏看着那两个丫鬟,脸上微微一僵,但是还是扯着笑道,“霜姐儿,这是?”
“这不是婶婶派去给居竹苑外添置花木的丫鬟嘛,那两棵紫曦花树何其名贵,霜儿听闻还是婶婶娘家哥哥出外游玩时无意中得来的,只觉得那香味浓郁好闻,所以特意不惜费时费力地带回来送给了婶婶,如今婶婶竟然把这般名贵的花木送与霜儿,霜儿怎能就这么平白地拿了,只是霜儿如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等霜儿回禀了父亲,一定亲自再来给婶婶回礼。”
颜卿霜说的客气,脸上一直挂着恭敬的笑容,看似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可是她的字字句句却是让孙氏的脸色越发得难看起来。
“霜,霜姐儿客气了,”孙氏毕竟也不是无知小孩,虽然这件事情被颜卿霜抓了个正着,但是也不至于到慌乱的地步,只是笑着道,“这样的小事,霜姐儿又何必与我这般客气,更是不需要惊动大哥了,我见大哥这些日子挺忙的,成日里都在书房之中,这紫曦花树虽然名贵,但是我却闻不来那味道,想着放在别院那无人之处也是浪费,这不是又想到霜姐儿那居竹苑外除了那一片竹林竟没有旁的花木,这才多事了,”
孙氏说着,再次上前握住了颜卿霜的手,“霜姐儿若是不喜欢,我这便让她们移走,也是婶婶不好,竟没想到提前来问一下,这不弄巧成拙了。”
“三夫人一片好意,我家姑娘很是感念,只是我家姑娘性子怪异,一向不喜花卉,只爱那片竹林,所以可能要麻烦三夫人再把那两株花木移走了。”
一旁的香絮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食盒放到桌案上,一边出声道。
“香絮,别多话,婶婶一片好心,霜儿怎好推辞。”颜卿霜依旧笑着看着孙氏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氏若还不主动把那两株花木移走,那便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婶婶,谢礼微薄,还望您不要嫌弃,霜儿还赶着去见母亲,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诶,霜姐儿有心了。”孙氏强撑着笑颜,看着颜卿霜离开。
“小姐,鸢落不懂,既然那两株花木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老爷或者老夫人呢?这三夫人居心不良,我们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了?”
出了世安苑,鸢落看了一眼四下无人跟着了,这才出口问道。
“这点事情是撼动不了她三夫人的地位的,她不比张姨娘,她可是正经的嫡女出生,母家显赫,还有一个宠她的兄长,依着祖母的性子,是不会因为两株花木动她的,这话说出去了,免不得就真的开罪于她了,她若是再推说一句不知那花木的香气有毒,只是好心办了坏事,你说父亲又能耐她何?”
颜卿霜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三叔与父亲兄友弟恭,关系一向颇好,不能为了这些小事坏了关系。”
颜卿霜说完,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
孙氏的这些招数她还不惧,如今还是先把哥哥康复了的喜讯告诉母亲要紧。
—
世安苑。
孙氏伸手一把把桌案上的点心抓在了手中,然后狠狠地捏碎在了手心之中。
“岂有此理,这个颜卿霜,竟然敢跑到我这世安苑来给我下马威来了,是欺负我们三房没人吗?”孙氏越想越气,看着手中被捏烂了的点心,用力掷了出去。
“夫人,您何必与她置气呢,她只是个姑娘,以后还不是得出这侯府嫁人的,如今只要咱三少爷的地位不被动摇便好,您说是不是?”
一旁的霓虹看着孙氏这般生气,不由得上前劝道。
“对,你说的很对,只是这事情如今可不能只有一个人筹谋,得三爷也这般想才是,”孙氏说话间,优雅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将那残余的点心碎屑拍干净之后,这才看向霓虹道,“帮我梳妆。”
“是。”霓虹应着急忙快步上前。
“三爷如今人可在书房?”孙氏看着黄铜镜中自己依旧鲜丽的容颜,嘴角勾笑出声问道。
“回夫人,这个点,三爷一般都在书房的。”霓裳在孙氏身边待久了,多少还是能猜出孙氏的心思的,说话间将一旁的燕窝收进了食盒中,递到了孙氏面前。
孙氏见霓裳这般识趣,笑着接过了食盒,“走吧,去瞧瞧三爷去。”
孙氏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虽然生养过两个孩子,但是身姿依旧窈窕,面容也算是清丽了,先前没有旁的心思,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和颜承昊也算是相敬如宾,夫妻和睦。
走到书房门口,孙氏看着此刻正专心致志地练习书法的颜承昊,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能觅得如此郎君,当下心中的爱慕之情更甚,嘱咐了霓裳等在外间之后,便自己提着食盒向着书房里面走去。
“昊郎。”孙氏走到近前,轻轻唤道。
颜承昊停笔抬头看向她,眼前也是一亮,“夫人今日怎过来了?今日这身打扮,颇为亮眼,煞是好看。”
孙氏被颜承昊夸得俏脸一红,“昊郎喜欢便好,我还以为老夫老妻了,昊郎该嫌弃我了呢,听闻母亲之前已经有过给你置办妾室的念头了。”
“你多虑了,我有你就足够了,纳了妾室,若是不能同心,还不如没有。”颜承昊认真说着,伸手接过孙氏递过来的燕窝,品尝了起来。
孙氏听着颜承昊的这般说辞,心中自然是开心的,也不由得喜上眉梢,“夫君说得是,若是不能同心,保不齐便像大房那般,两败俱伤……”
孙氏这话才出口,颜承昊手中的碗便重重地放到了桌上,原本温润的脸庞上多了一丝浅浅的怒意,“夫人慎言。”
孙氏被他这突然的动作骇了一跳,想着他许是怕旁人听了去,便轻轻靠近了些,近乎覆到了他耳畔,“夫君何必恼怒,这是三房的院子,外头还有霓裳守着,旁人不会听了去的。”
“不管有无旁人听了去,夫人都不该妄图议论大哥的家事。”颜承昊还是一身正气地说道。
长兄如父,老侯爷走了以后,这偌大的侯府所有的压力都压在颜承荀一个人的身上。
是他的付出才让整个侯府繁荣昌盛,是他牺牲自己的小家才保的侯府的门楣光鲜,如果畴哥儿和策哥儿都生了病,正是大哥最伤心的时候,他只恨自己束手无策,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孙氏这妇人之言。
“夫君,你何必如此固执,妾身说的都是实情,这疫症来势汹汹,畴哥儿与策哥儿已经送去了乡下,想要再回这华京来便是千难万难了,这般算来,我们难道不该好好地替珏哥儿筹谋了吗?”
孙氏仗着颜承昊一贯地宠爱,依旧口无遮拦地说道。
说到底她确实是个妇道人家,这珏哥儿的前程该他这个做父亲的好好替他筹谋才是。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在书房响起。
颜承昊大概是真的气急了,下手没了轻重,只扇得孙氏整个脸偏了过去,发间那精致的步摇也掉落在地,摔坏了。
颜承昊扇完的一瞬间就有些后悔了,想着自己该耐心些与孙氏讲道理的,但是又想着就是自己一贯太过于纵容,所以引得孙氏起了这样的心思,便咬咬牙,没有松口,寒着脸,背着手,站在原地。
“你打我?”
愣怔了好一会,孙氏才意识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捂着此刻火辣辣的半边脸,惊呼道。
“长兄如父,我奉劝你千万莫再有这样的念头,否则……”
“否则如何?”孙氏看着颜承昊,双眼蓄满了眼泪,质问出声。
嫁入侯府十二载,这还是颜承昊第一次动手打自己,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狠话,而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大房!她心里的委屈顿时无限地扩散开来,根本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