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旸看着张氏,眼底透着浓浓的失望。
他一直觉得张氏聪明有心计,能堪重用,所以不惜让她做妾也要把她塞到定北侯府去,为的就是能里应外合,一步步筹谋他们的大计,可是现在,接连出现的岔子让他开始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高估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这般严密的计划,他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钱财才打通了关系,弄到了这珍贵的药材,本该是万无一失的,可是他的这个蠢女儿居然还能把策儿搭进去,当真是愚不可及。
“爹,是女儿大意了,女儿原以为这件事该是天衣无缝的,女儿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的,也万万没想到她们竟会狠毒到将毒用到策哥儿的身上去,爹,女儿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女儿求您,求您想想办法救救策哥儿吧,您既然能寻来这个毒药,一定也能弄到解药的对不对?”
张氏是真的急了,她知道这个药最后会把人折磨地生不如死,她只要一想到她的策哥儿以后会沦为一个彻底的废人,一颗心就痛得不成样子。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的策哥儿绝对不可以变成那个样子。
“颜书畴送走了吗?”张旸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气,看向张氏问道。
“送走了,今日稍晚些的时候就送走了,此刻想必已经出城了。”张氏此刻不敢有丝毫隐瞒,张旸问什么,她便急忙回答道。
张旸听着却是浓重地叹了口气,“颜书畴都送走了,你觉得颜家会留着策儿不送走吗?”
张氏听着张旸的话,跪着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差点晕倒。
“爹,他可是您的亲外孙,您……”
张氏想着,带着哭腔上前,轻轻拽住了张旸的袍子,哀求道。
“那又如何,眼下这种局面,你让我如何护住他?只能先将他送到乡下去,以后再想别的法子了。”张旸不耐地低头看了张氏一眼,“若萍,一切要以大局为重,知道吗?”
张氏苦笑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大局为重?
若是连儿子都护不住了,张旸所说的大局,她又如何还会在意。
“好了,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去,别让人发现了,”张旸看着张氏身上的夜行衣就知道她肯定是偷跑出来的,“你若是当真为了策儿好,回去以后就亲自去通知了容氏和颜承荀,将策儿送到乡下去,莫让他们起了疑心,你放心,解药我也会想办法的,若是策儿命不该绝,自然等的了。”
张氏听着张旸的话,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冷。
她哪里能听不出来,张旸这是打算放弃颜书策了,心痛得几乎晕厥,却还是只能强撑着站起身。
“是,女儿会做好的,爹爹放心。”
张氏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
畅渊居。
张氏此刻已经换回了寻常的衣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推门向里走去,连院子里少了丫鬟守着都没有发现。
只要一想到是她自己间接害了策哥儿,她一颗心就痛得死去活来。
她到底还是小瞧了杨氏,她是要让自己也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吗?当真是好狠毒的报复。
张氏想着,跌跌撞撞地推开畅渊居的门,向着里面走去。
“策哥儿,我的策哥儿。”走到里间,张氏的一腔悲怆终是压制不住了,痛哭出声,一步步地向着卧榻走去。
疾走了几步,张氏就发觉不对劲了,当下就紧张地站在了原地。
这偌大的屋子里,竟然没有一个丫鬟奴才,也没有掌灯,一片漆黑。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张氏惊慌中回头,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时候,身子下意识地颤了颤,“老,老爷……”
颜承荀就这么站在那里,冷着脸看着张氏。
“老爷,这般晚了,您怎么会在这里?”张氏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颜承荀此刻的脸色,只怕必定知道了些什么,心里也是一通打鼓。
“这话该我问你吧,这般晚了,你还来策儿房里,是有什么急事吗?”颜承荀紧盯着张氏,一字一句,没什么情绪地问道。
“妾身,妾身担心策儿,畴哥儿那疫症会传染,策哥儿又与畴哥儿日日在一起学习,妾身担忧得厉害,难以入眠,这才……”
张氏还未说完,却只听到一声清冷的笑声自颜承荀的口间溢出。
“老爷……”张氏轻轻唤了一声,不敢再多言。
“张若萍,”颜承荀忽地迈出了一步,走近张氏。
张氏听着自己的名讳自颜承荀口间完整地说出,惊得心口一跳,看着他的靠近,没来由地慌乱了。
对于这个男人,张氏曾有过疯狂的占有欲,但是在知道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杨氏一个之后,那种变态的占有欲便又演化成了一种嫉妒,让她步步为营,想要铲除杨氏,铲除杨氏的一双儿女。
这里面自然也有张旸的原因,但是她心里知道,颜承荀的比重也不轻。
此刻看着这个男人这般喊着自己,张氏却只觉得可怕,从未有过的恐慌。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颜承荀看着张氏,眸光深邃,灼灼慑人。
即使光线昏暗,张氏也能看得清颜承荀此刻眼中的冷意。
“老爷,您在说什么?”
“你这么晚出府,去了哪里?”
张氏一怔,随即苦笑出声,“回了宁德候府。”
“老爷,”张氏知道有些事情此刻是瞒不住了,索性对着颜承荀跪了下来,“老爷,是妾身私心太重,妾身实在不忍心将策哥儿送到那荒芜的乡下地方去,但是眼看着策哥儿竟被畴哥儿传染了疫症,妾身实在是急的没了法子,这才坏了规矩私自回了宁德候府,想要求着爹爹想想法子,”
张氏说话间,痛哭流涕,“妾身知道如此行径确实不妥,可是策哥儿是妾身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妾身的命啊,妾身实在无法眼看着他那般,那般……”
张氏看着颜承荀默默地跪了下去,哽咽着,剩余的话好似再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