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私心重,策哥儿是你怀胎十月所生,那畴哥儿呢,他难道就不是杨氏十月怀胎生下的?你们要送他去乡下之时,可曾想过她的感受?”颜承荀看着张氏,眼中锋芒毕露,汹涌而出的恨意丝毫不加以掩饰。
当然,如果只是因为这一桩事情定然是不至于此的,但是桩桩件件累积下来,张氏在颜承荀心目中的形象早已崩塌,此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了。
“老爷,我只是一个身居内院的妇人,自私狭隘,所以无法推己及人,但是老爷,试问如果是我的策哥儿先得了这个病症再传染给了畴哥儿,她杨氏所做的,只怕与我无异吧。”张氏看着颜承荀眼中的恼意,心里难受得厉害,却还是试图想要挽回一些在颜承荀心中的形象。
一个妇道人家,无法胸怀天下,甚至无法胸怀她人的孩子,这也不算是很过分的事情吧。
张氏说着,伸手去拉颜承荀的袍子,却被颜承荀毫不留情地一把掸开了。
“你根本不配与觅文相提并论,并不是每一个深闺之中的妇人都如你这般的不堪。”
张氏被颜承荀掸开,一下摔翻在地,眼角的泪到底还是滚落下来,湿了整张脸。
“是啊,在您心中,我何时能与她相提并论,她是您的知心人,我是什么,我只是您与宁德候府的维持面上和平的纽带而已,我在您心中,只怕连一丁点的位置都不曾有过吧?”
张氏说着,低垂着头,不愿意再去看颜承荀眼中的鄙夷与愤恨。
“原本既然娶了你,我也想过要与你举案齐眉,也想过你既如此委屈嫁于我做了妾室,自该对你好些,所以平日里你跋扈嚣张,任性妄为,我都忍着,可是你做过些什么,心中当真没数吗?”
颜承荀看着张氏,说话间语气越发得冰冷了些,“你既然不知悔改,那便好好地待在你的倾云苑中静思己过吧,无事就不用再出倾云苑了。”
颜承荀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再看向张氏。
原本热闹的畅渊居顿时安静到近乎诡异,只余下张氏痛心地看着已经空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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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姐儿,这件事情当真要瞒着你爹爹吗?”杨氏看着颜卿霜,有些为难地出声道。
这两日看着颜承荀那深受打击的样子,她真的于心不忍。
虽说这些年容氏也是在颜承荀的默许之下才会这般娇惯张氏,但是到底他对自己还是真心地好的,所以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忍心看着颜承荀那般低落失意。
骤然之间两个儿子都染上了这样的病症,他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母亲,我知道您心疼爹爹,可是爹爹跟您不一样,哥哥是他的儿子,颜书策又何尝不是呢,这会子要是告诉爹爹,该如何告诉?告诉他我们有治好这个病症的法子,但是就是不愿意医治颜书策?若是真说了,爹爹该如何想我们了?”
颜卿霜知道杨氏这是心疼颜承荀了,其实她又何尝不心疼,可是此时此刻,即便再心疼也不能说,绝不能说!
杨氏听着颜卿霜说的话,自知她说的都是实情,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本无意害人,但是也绝不是什么滥好人,如今张氏既然一步步做到了如此地步,那她也绝不会再妇人之仁了。
其实杨氏此刻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若不是颜卿霜和颜书畴发现的早,那么这会儿畴哥儿只怕就真的着了张氏的道了。
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当真是那样,她会不会疯掉,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承受着身心的摧残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她会不会彻底崩溃。
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既然张氏用心如此险恶,那如今也算是她自作自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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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间,侯府大房的两个男丁都被送去了乡下,这件事情虽然容氏再三下令不许泄露分毫,但是到底还是有多嘴的丫鬟私底下散播着,没几日,二房三房便都知晓了,有些压抑的心思便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尤其颜卿雅,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仿佛一个一直在冰湖之中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枝树枝伸向了她,便亟不可待地一把抓住,希冀着这树枝能将她拉离苦海。
而三房此刻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若是大房的那两个当真都成了废人,那么就属她孙氏的珏哥儿最年长了,若是以后颜承荀百年之后,这偌大的侯府岂不是要由她的珏哥儿继承了?
孙氏这般想着,心情颇好,梳妆打扮中还特意挑选了一枝略显招展的步摇,簪在了发间。
人啊,若是一直没有这种念想,便也不会坏事,但是一旦欲望的邪念开了头,就很难抑制自己了。
“夫人,您许久都不曾好生打扮了,如今这一打扮,当真是人比花娇呢,奴婢都移不开眼睛了。”孙氏身边的大丫鬟霓裳一边帮孙氏梳妆,一边卖乖讨巧地说道。
“你呀,这张巧嘴,惯是会哄人。”孙氏心情好,对于这样的奉承自然听得舒心,顺手便拿了一对耳坠子赏给了她。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霓裳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嘴上奉承的话更是不绝于口了。
孙氏以前一贯低调,只想着能在大房眼中落个好形象,日后若是自己和颜承昊老了,大房能念在这份情面上对她的珏哥儿好些,让他衣食无忧安度一生。
但是眼下,眼看着大房后继无人了,孙氏的心思便压抑不住了。
这二房不是容氏亲生,在这侯府一贯地没什么存在感,而且二房先前生了两个丫头,第三个才生了儿子,那伦哥儿比她的珏哥儿还小两岁,这不管是嫡还是长,这侯府好似都只能由她的珏哥儿来继承了。
孙氏想着,心情越发得好了,对着铜镜细细地照过之后,这才满意地看向霓裳,“珏哥儿呢?”
“回夫人,三少爷这会定是在习字呢。”霓裳乖顺回道。
“也真是难为他这般上进,我若是不为他求个前程,又如何对得起他。”
孙氏轻声说罢,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去把珏哥儿请过来吧,该去向母亲请安了,如今他两个哥哥都不在府上,他更该多去母亲那走动走动,以解母亲的愁苦。”
“是,奴婢这就去请。”霓裳说话间就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带着颜书珏过来了。
“母亲。”颜书珏见到孙氏,恭敬请安。
“好孩子,走吧,跟我一道过去吧。”孙氏看着颜书珏出声道。
“是。”颜书珏乖声应着,便跟着孙氏一起向春晖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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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晖堂门口,杨氏和颜卿霜也刚巧来向容氏请安,正好与孙氏和颜书珏遇了个正着。
颜卿霜微微一怔,这侯府内,男眷与女眷的请安时间是错开的,因为男子晨起要做的功课重于闺学,所以一般都是哥儿们先请过安之后才是各房的夫人和姐儿们来请安。
按理说,这个时辰,珏哥儿该是已经请过安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