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泽却是心头一乐,这一案例在后世都被说烂了,此刻发生,岂非送上来的卖弄机会嘛?之前在祖逖面前秀过一把,如今难得遇上刘琨哥俩,怎么也得教教他们如何做事,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才是啊。稍待片刻,见厅中众人皆不知所以,纪某人抿了口酒,清清嗓子,摆正坐姿,就欲开讲卖弄。
孰料水酒尚在喉中,却见刘琨突然眼前一亮,猛拍案几道:“是了。刘顺,令人将那两只鸭子宰了,剖其肠胃,看看内里究竟是野草杂石,还是米面剩饭,孰是孰非当一目了然。案情若定,给我当众狠抽那扯谎者二十大板!”
“咳咳...”咋抢咱台词,这是谁向谁卖弄啊,纪某人下巴掉地,再次被猛呛了一口酒水...
一场好宴,主方长袖善舞,客方刻意交好,彼此乐意融融。怎奈露了行藏的纪某人做贼心虚,念起对范阳王做过的亏心事,他没敢沉浸于许昌的声色之中,打着归乡心切的旗号,他谢绝了刘琨兄弟与祖逖的热情挽留,当日下午便离了许昌,一溜烟纵骑南去。
一路南下,次日过午,纪泽一行入了汝南郡境,途经一个名为马家集的阵子。此镇颇大,恰又碰上大集之日,是以显得十分热闹,除了官道两面开张的二三十家铺子,路边还有许多小贩摆摊。难得遇上这么热闹的集镇,兼而众人疲乏,纪泽也就让队伍在此打尖小歇。
刚吃饱喝足,赵雪就拉着剑无烟扑向路边的摊贩,彩泥人、甜面点、炸粘糕、花绸布,没过多久,几个随行亲卫手里就多了大大小小的包裹。跟随着赵雪等人,纪泽不紧不慢的穿梭于人群,一路东张西望,难得的轻松惬意,难得的心态平和。
渐渐的,纪泽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前生童年时的集镇庙会,一样的新奇,一样的快乐,一样的心安。看着欢笑玩闹的赵雪、剑无烟,看着表情愉快的一众近卫,看着擦肩而过的路人,他蓦然觉得,自己不知不觉竟已融入了这个世界。
“快走啊!莲花圣使布施圣水啦!”忽然,一声高喊从西面传来,人群顿时一阵骚动,许多人开始转向,蜂拥般向镇西赶去。远远看去,那边二里外似乎有个道观。
纪泽心中一动,便欲寻人打听,可接连两名行人都无视他而向西急赶,他索性顺手拽过身边一个奔走的农家老汉,笑着问道:“老丈,这是做甚?啥莲花圣使?”
那老汉正小跑着前往道观,猛地被人拉住,显然很是不悦,扭头就要呵斥,可见到纪泽的衣着以及身边护卫,硬是压下不忿,急声回道:“小老儿也知晓不多,只听说上月太清观边上新修了一座莲花观,属于什么莲花教,他们布施的圣水很灵,我们村的王二媳妇就用它治好了头疼。”
纪泽再问:“这莲花教从何而来?我怎未曾听闻?”
“小老儿也是刚刚听说,只知他们信奉的是莲花老母,你若有意,自行去看便是!”老汉没好气道。正说道此,纪泽身边人群一阵涌动,那老汉早不耐烦,趁势挣脱纪泽,挤入人群,一晃便失去了踪影。
“纪哥哥,那圣水真的管用吗?要不我等晚些再走,也去看看吧!”赵雪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拉着纪泽的衣角央求道。
看着周围随员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纪泽本也有些好奇,便带着众人一道随着人流向西而行。远远便可看见,在镇西一个小山包的南麓,半山腰有座破旧的道观,想是旧有的太清观,而另一明显新建的所谓莲花观,则与之相隔不足百步,颇有抢生意的味道。
几人没多久就抵达了道观所在山脚,此处已经被平整出一个广场,倚山还搭建了一个丈许高的木台,围绕着木台人头攒动,粗略估计竟有七八百人之多。而高台中央,一个头挽高髻的道士,右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正绕着一个显是乡民的人转着圈圈。其左手还拿着一张符纸,不时在那个病怏怏的乡民身上轻轻拍打。
细看那道士的外袍,左胸处赫然绣着一朵拳头大小的莲花。少倾,那道士抛出左手的符纸,右手长剑一闪,随即将之刺穿,口中断喝:“莲花圣母在上,急急如意令!”
随着长剑挥舞,那符纸突然燃烧起来。原本嘈杂的人群先是一静,接着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那道士不为所动,显是装逼老手,早已习惯了这等场面。却见他将乡民带到高台一角坐下,再次回到中央,挥手制止了台下的嘈杂。待人群稍定,道士便高声喝道:“有请莲花圣使!”
木台后的布幔应声拉开,只见通往山路的方向,款款走来一名面罩素纱的白衣少女。行近台前,也不见那少女有何动作,只是柳腰婀娜,微微一摆,竟便直接跃上了高台,举止之间,此女风轻云淡,衣袂飘飘,倒真颇似降落凡尘的圣洁仙子。然而,身处台下的纪泽,此刻却是眉头紧皱,紧紧盯着那号称莲花圣使的少女,似在记忆中努力搜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