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望着他,问道:“你应该还保留着做人时的记忆对吧?”
“没错。”画师鬼点点头,站起来摊开双手说:“我确实是保留着为人的记忆,正是这些痛苦而又糟糕的记忆才让我一直待在这人世间。”
“你遭遇了什么吗?”信问。
“遭遇了什么,与其说遭遇了什么,还不如说遭遇了一个糟糕透顶的人。”画师鬼摇了摇头。
信皱起眉头,问道:“是谁?”
“我母亲!”
画师鬼恶狠狠地说,说罢他又坐下来说:“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自从那次吵架过后,我的心脏就疯狂跳动,直至我死去。
本来我并不想杀她,但她实在是太可恶了,我恨她,她经常大声的激怒我,每次吵架,她都会到街上撒泼,无论是我还是我父亲,我父亲被她逼的跳河自杀了,而我也被她活生生的气成这样,呵呵,人世间还真是糟糕啊。”
信沉默着,这种事他并不知该如何应对,身为阴阳师,只要处理鬼怪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为人世间的事而烦恼呢。
将目光重新投向画师鬼,信在手上召出一团火焰说:“抱歉,虽然有些同情你,但现在,你也该离开了。”
画师鬼看着信手上的火焰,摇着头说:“算了阴阳师,不要脏了你的手,等我把话说完我就会自行离去。”
画师鬼转头从沙发缝隙中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和一张银行卡,将纸和卡放在桌上,他站起来向信鞠了一躬说:“阴阳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信盯着桌上的纸和卡问:“是要我帮忙将那些东西转交给什么人吗?”
“没错。”画师鬼直起身,解开严严实实的衣服露出满是抓痕的脸说:“我有个女朋友,叫做京子,她在春日部开着一家私人福利所,如果可以,我想拜托你将这些东西转交给她。”
说完,画师鬼生怕信不答应,于是继续说:“你放心,这些钱都是干净的,那是我卖画一点点攒来的,本来是想拿它跟她结婚,但现在……”
画师鬼沉默了起来。
见他不语,信弯下腰拿起纸和卡点头说:“我会把这些交给她的,你就放心吧。”
“谢谢。”
画师鬼鞠了一躬,坐下来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他和京子的合影,望着合影,他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蓝色的火焰渐渐从它身上燃起,等它被火焰烧尽后,那张合影才逐渐燃烧起来。
望着沙发上的灰烬,信收起卡和纸问:“要一起去那个京子那里吗?”
滑头鬼点了点头说:“走吧,这个家伙也是个可怜人,就帮他最后一把吧。”
信和滑头鬼离开了屋子,离开时还顺带着抹去了他们来过的痕迹,走到停车场坐上滑头鬼的车,她带着他一路来到了那个画师鬼所说的私人福利所外面。
屋子内灯光通明,即使站在外面也能够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和歌声。
走到窗边,信发现那些孩子们正和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长发女子坐在桌前一边唱歌一边吃饭。
孩子们有大有小,年龄各不相同。
走至门前轻按门铃,随着一声清脆的门铃,孩子们的歌声戛然而止,那个叫做京子的女人在稍微安抚一下孩子后便走过来将门轻轻打开。
“你好,你们是志愿者吗?”京子一边打量一边询问。
“不是,我们只是来替一个画师朋友来给你送东西的。”
信将卡包在纸里递给了京子,京子接过纸便收起来关心的问:“他现在怎么样,一个月前他突然跑掉我还以为他不打算理我了呢。”
“他……”信犹豫了下,低下头说:“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
京子瞪大了眼,她一把抓住信的胳膊带着哭腔喊:“他怎么会去世呢!明明一个月前他还来过我这里他怎么会死呢,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信摇了摇头,示意滑头鬼搀扶住京子说:“很抱歉,他真的已经去了,京子小姐,他临走前将那些东西交给我,上面写着他留给你最后的话。”
京子身体微微颤抖,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将纸打开,纸一打开卡就掉到了地上,如果是平时她绝对会捡起来,但现在,她的心思已经全部焦距到了画师留给她的纸上。
不算大的一张纸写满了画师的话,京子阅读了很久很久,等她收起纸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被泪水所糊满。
逝者已逝,生者就算再怎么留恋也无法让逝者起死回生,滑头鬼搀扶着京子走进屋子,将她还有那些受惊的孩子安抚好后才载着信离开了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