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范蠡手中接过合而为一的桃源扇,我突然想起一事,赶紧示意阿霞把背包递给我。范蠡见我急急忙忙从包里翻出了那提皮影灯笼,毫不犹豫地递与了他,不禁面露意外之色,刚想抬手接过,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摆手把灯笼推回到我的手中。
“范郎……”没等他说话,倒是他身边的西施已经感应到了他心中所想,款款上前一步,微微仰起起瓜子脸,纤手一扬,轻轻指向阿霞,嫣然对我笑道:“既然郑旦(应该是之前那剑术通神的青衣女子的本名)姐姐已经把‘越女剑’赠与了这位姑娘,那我和范郎也有意把我俩的定情信物‘剑舞轻盈’托付给你,希望你能用它捕捉所爱之人最美丽的瞬间。”
说着,西施玉手一抚,已经擦亮了皮影灯笼底盘上嵌满翡翠的奇巧银钟,顿时引发了灯笼猛然绽放出一阵绿莹莹的青光来:光雾中,水袖长衫的女子正在溪水边忘情起舞,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旋转的舞袖,在轻歌曼舞间自在地往四周挥洒散落,不时在艳阳下映出一道道瑰丽的彩虹,光彩夺目。
不用说我们也知道,这正是范蠡永久存放在灯笼里所关于西施的最美回忆。我个人猜测,应该是他悄悄为她记录下来的珍贵影像吧?
唏嘘间,画面上的人儿已经飘然幻化成了那位名为郑旦的青衣女子。同样是永恒影像,灯影中的郑旦身姿轻盈,云鬓高耸,以竹代剑,斩击翩翩,疾行如长虹贯日,回身似大漠孤烟,落寞中似有孤寂,竟不曾留意有人正在挑灯凝望着她。
看起来,这一幕影像,记录的应该是范蠡与郑旦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当时,二人虽不知彼此,却已凭剑气,觅定知音,结下了三生情缘。
灯影一晃,万物寂静。
西施把灯笼按灭时,特意给我指了指底座上的第三根翡翠玉-棒,我自然会意——无需多讲,这种玉-棒,应该就是籍借青光记录影像的媒介了,就好比,我们现代人所发明的“u盘”式记忆棒之类吧,大概。
而她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想让我把阿霞最美的身姿,捕捉记录在这永恒的灯影中罢了。
点头谢过西施,她已经婉约一鞠,踏着轻盈的步伐,托着曼妙的身姿回到了范蠡身边,轻声提醒他道:“范郎,时候不早了,我们这一世活了这么久,也该走了。”
“嗯,西子,我俩今生相守,已经长过凡间万代缠绵,哪敢多求?即便没有她相逼,我也早知天命将至……”
什么情况?听这话,眼前这二位,是也打算投胎去?我晕!白白荒废了这么大一幢别墅,不要的话,趁早过户给我啊!俺还正愁没婚房呢!嘿嘿!
刚想开口讨些便宜,西施一捂心口,已经露出传说中的捶胸颦眉之态,唇红齿白间果然有种撩人的风致。只听她嘤咛一声,已经吐出一句未完的话来:
“她也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二人已经携手化作两道比翼的青光,直冲天际,绕塔三周,仿佛回味这寄居了千年的古宅中渡过的万种缱绻一般,随即缠绵成一处,如之前魂归大地的众人一般,渗透进祭天台地下,那深邃幽远的轮回镜中去了。
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愕得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巴的众人,这才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起,竟然又黯然升起了一轮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的偌大红月!
“来晚了吗?跑得还真快啊!这两个长命的家伙。”
悄然落地的,赫然是那短发飘飘,赤瞳泛光的熟悉面孔——
琳达。
“琳达!是你!?”
“琳达……小姐……”
大惊失色间,我和阿霞不约而同都把诧异的目光锁定到了那从环绕周身的紫气中缓缓直起身来的琳达身上。
“嗬~想不到范夫子居然心甘情愿把‘桃源扇’交给了你,真是个不坦率的人啊。亏我讨来讨去花了这么大工夫,倒头来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理会我们的疑问,琳达看到我举在胸前的铜扇时,已经如同鬼魅般闪现到了我们身前,一伸手,早把我手中的桃源扇紧紧抓住。
这架势,不用多问也知道,她从一开始,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强抢范蠡和西施的镇宅之宝嘛!难怪,阿水曾经目睹了她打伤西施,估计就是想通过跟踪她,找到闭关的范蠡罢了。这么说来,先前看到范蠡身上所受的伤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拜这机关算尽的女人所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