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我还真怕之前几番有过动摇的本心经不起考验,老天立马劈下一个雷砸死我。所幸,云海之上,晴空万里,倒也没见什么浓云和雷光。而钻到我怀里的小实,也并没有用尖叫质疑我的心里话,反倒是懒洋洋地打起了呵欠,仿佛被我们小两口间的打情骂俏搞得无聊至极,索性头一歪,睡了过去。
“这熊孩子,还真会享受啊!哥爬山爬得热火朝天的,你丫倒是悠闲得可以啊!”
“它睡得这么香,就别打扰它了!干脆你就抱着吧!”说着,试过我真心的阿霞已经满心欢喜,迈着轻快的步子,兀自往前面跳走了。
只留下,怀里托着那发懒的鬼猴“小实”,身背等身高的背包,一脸懵逼的一个我。
什么情况?!
看到我又拉到队伍后面,压阵的蛮瞎子也是跟我继续起之前的攀谈来:“小伙子,其实嘛,辨别人说话的真假,还不是这小家伙最大的本事。我爹,还有寨子里以前的那些巫医,费尽心思供养这些贪吃贪睡的小家伙儿,说到底,其实还不是看中,它那能跟迷失在过去的灵魂沟通的能力。”
嗬~这个料爆得有意思。只不过,看看周围花团锦簇,绿树葱茏的云海山色,我的思绪,早被一种安详恬淡的平和给先入为主了——那种匪夷所思的通灵奇术,我们此行,多半是不太可能见识的了吧,大概。
“老师傅,你刚才说的这个,我还真信!”插话的竟然是阿水。光顾着说话去了,居然没留意,他这贼精的家伙,什么时候给跑到我们身边了呢?阿水见我满脸不屑,也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嘴里则碎碎念着:“干!你们这班白眼狼,水哥我带你们进了山,就不把哥们儿放在眼里了?看你们个个身怀绝技,本来还以为遇上了世外高人,谁知却是一群过河拆桥的家伙……”
喂喂!你说话可不要太过分啊!我听他说得越来越离谱,也是有些火大,正想喝斥他,一转身,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爬到了半山腰,放眼望去,只见老山若隐若现的主峰已经在云海里分成了一个“山”字形状,而我们,已经顺着最近的一支,爬到了接近山顶的位置。那“山”字中间最高的那支,则赫然高出了云海不少距离,在一望无垠的白云里,反倒向那平原上的地标一般高耸的土包。
正在这时,夕阳的余晖正好擦过中间那险峻坡顶的一侧,划出一道橘黄色的光带,好似从一架巨大的探照灯里射出的光束,深深插入那此起彼伏的云海深处,把经过之处那云雾缭绕间的若干细小山头顺次染成一片金黄:那云端里活灵活现的山石,有的像那跃马扬鞭的将军,有的正如那负荷薪满满的樵夫,有的好似那窗前对镜梳妆的少女……一时间,被光影照亮的云海,宛若上映了一出栩栩如生的皮影戏,诉说着老山古寨里住民的前世今生。随着太阳的滑落,光带拖得更长后,一座座藏在云海里的山头又一齐蹦了出来,大家似乎在赶往一场热闹的晚会,在这光影的盛宴中,簇拥在那陡峭的主峰周围,对那中央剑一般的绝顶恭敬地朝圣——就好比,一座绚丽多彩的舞台上,金色聚光灯下惟妙惟肖的人间百态一般……
心旷神怡间,我一时间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凝望起这神异非常的奇景来。看看众人,也是如我一般,极目瞻仰起这美轮美奂的演出来。霎那间我甚至都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们这难道是,走进了一部古老的画卷中了吗?
想到这里,我也是突然很想知道,阿水那混蛋,到底是在怎样的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到达这种凡人根本就是难以企及的地方的呢?心痒之余,我更多是好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历尽艰险,跑来这地方——如果说只是来看风景,我怎么会信呢?即便我信了,其他人又能信他吗?
“说说吧!你的故事。”金四娘见大家一心向上的劲头已泄,索性找了一块宽敞的草坪,带着我们坐了下来,朝众人跟前一块突出的条石上一指,示意阿水坐下,盘问起他来。
阿水也倒识相,贼溜溜的眼神一接触到金四娘不怒而威的目光,也是乖巧地坐了下来,眼珠子一转,正要开口,我已经迅速把怀里的鬼猴“小实”摇醒,不由分说就按到了他肩上。
呵呵!这下子,我还看你怎么耍花样!
阿水见状也是一愣,但毕竟人家好歹是人精啊!应变能力也不是盖的?只见他那表情丰富的脸眨眼间已经有如那舞台上的川剧变脸一般,一抹,一换,早把之前铺垫好的煽情风格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和正经,好比人民面前,一个积极招供的伪军一般。
他的故事,整理下来,其实并不复杂:
阿水在相好死在地雷阵里以后,就没有再踏足越南。休整了一段时间后,两年前,他才在一个朋友介绍下去缅甸做起了玉石生意,也是想借机冲淡对那相好的姑娘的回忆。一路上倒也顺利,除了一个意外的小插曲。
那是在滇缅公路边上一个平常的赌石摊上发生的事情。当时,阿水只是想碰碰运气,于是挑了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花五万块钱买了下来,就让摊主给开。那摊主是个麻脸老汉,熟练地把那表皮都已经发霉的毛坯开出一个角后,竟然已经吃惊得大呼小叫地嚷了起来。
阿水自然是听不懂缅甸语言。让随行的朋友给翻译了下,才知道,老汉开石开了四十多年,第一次开出这么个不得了的东西——照理说,这颗鸡子大的翡翠也没啥稀奇的,只是,这块缅玉,通体都是粉艳艳的,好比那绽放的樱花,或者是春末夏初,桃花的那种娇艳欲滴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