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盯着这只兔子，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是谁把这玩意放在自家门口的。 “我猜……”孙建平把兔子翻过来，赫然发现在牠的脖子下面有两排锋利的血窟窿，“咱们昨天放了那只小狐狸，是那只小狐狸送过来报恩的吧！” “净瞎嘞嘞，那小狐狸才多大点的小玩意，还知道啥叫报恩？”曹春贵第一个表示不相信。 “别胡咧咧！”老曹叼着昨天刚削好的黄柏木烟斗，盯着兔子看了半天，“你懂个六，老仙家……贼讲究，知恩图报……那必须的！” 看着老爷子一本正经的劲儿，孙建平险些憋出内伤！ “这事我知道，我妈以前和我说过，救了狐狸人家会回来报恩的……” 李秀芝暗道一声侥幸！ 幸好昨天把那只小狐狸放了，不然今天摆在这的就不是兔子，而是丈夫的小命了！ 狐仙…… 邪乎！ 放眼关东大地，谁敢惹！ 老曹咕嘟一口旱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狐狸这玩意懂事，知恩图报，可比人强多了！” “这不正好嘛！嫂子你不是要回娘家吗？把这只兔子拎上，那多有面子！”孙建平笑着“提议”道，把老曹逗得嘎嘎直笑，“这孩子，送礼哪有送兔子的！丢份！” “一只小兔崽子而已，还是炖了吃了吧！”李秀芝提起兔子耳朵扔给丈夫，让他拿出去把皮扒了，自己蹲下来抱柴火，准备生火做饭。 老曹发话了，“老闺女，回家的事你别烦心，等过几天我和你张叔再去山里一趟，看看能不能打个狍子啥的回来，眼瞅着都过年了，不备点年货可不行。” “那是！咱们放了小狐狸，狐仙肯定感激咱们，到时候送咱们一头大驯鹿也说不定！” “你还有脸说！”老曹瞪了儿子一眼，“上山你就别去了，别让狐仙爷看了你来气，啥玩意也不给咱们了！” 曹春贵撇撇嘴，把小兔子吊在外边的木头桩子上，开始剥皮。 “爸还是别去了，山里太危险！”想起上次进山遇熊的事情，李秀芝就是心惊肉跳！ 多玄乎！ “不妨事，就围着外边转转，不往里边走。”老爷子翻箱倒柜找出工具，把手里那节黄柏木削成烟斗的模样，嘀咕道。 托小狐狸的福，早饭是丰盛的土豆烧兔肉，吃完后，孙建平又跟着呼呼啦啦的人群，来到大队部，今天是一重厂宣传队正式文艺汇演的日子，大队里十分重视，通知各个村屯的老百姓有事没事的都过来捧场。 “建平过来！” 他刚走进大队部，就被田会计叫去。 屋子里烧得暖烘烘的，田会计穿着一件藏蓝色中山装，招呼他坐下，他又打开小抽屉，从里边捧出一把山楂，放在他面前，“吃！” 孙建平拿起一个，咬开，酸得他直皱眉。 “田叔，有啥我能帮上忙的？”孙建平放下咬了一半的山楂，咧咧嘴，问田会计。 田会计满意一笑，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孩子，瞧瞧人家是咋说话的！ 再看看村里那些年轻小子们，说话杵倔横丧，一句话能把人顶个大跟头！ “也没啥事，这不是嘛，上头来了新指示，要大办特办农村教育，咱们大队到现在连个小学都没有，领导让我写个申请，在咱们大队办个小学，方便孩子们就近入学，我简单草拟了一份，你帮我看看……” 田会计递过两张皱巴巴的纸，上边用飞毛般的草书写着关于太平山大队申请创办学校的内容，孙建平皱着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抬起头，“叔，咱们这真要办学校？” “可不是咋的，以前咱们这的孩子上学都要去杜尔基公社，来回好几十里地，麻烦得很，等咱们这办了学校，就近便多了。” 田会计多聪明的人，马上明白了孙建平的弦外之音，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叔给你弄个老师名额，你这一肚子墨水，不去给孩子们上课真是可惜了……” “那我先谢谢田叔了！” “客气啥……来来来吃山楂！” 孙建平提起笔，先誊写出一份草稿，又帮他简单润色了一下，这才正式拿起纸张，刷刷刷一蹴而就。 田会计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满意点点头，“真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就这几百个字把我愁得昨晚一宿没睡……” 孙建平只是笑笑，他虽然没写过几篇正经公文，但每天报纸看得不少，照猫画虎，也能写个大差不差。 大队部门口走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身上披着件半新不旧的草绿色军大衣，扣着一顶棉帽子，径直走进会计室，把手靠在铁炉子边烤了一下，扭头一看孙建平，乐了，“你不是二马架的知青孙建平吗？” “许主任您好！”孙建平起身和他握了下手，上次送粮时打的狼肉全送给这家伙，让他给造了。 “哈哈，你好你好！”许主任看桌上有山楂，抓起来一个塞进嘴里，酸得他直倒牙，呸呸吐在地上，“老田你扣扣搜搜的就不能弄点好东西……” 田会计红着脸打开抽屉，从里边捧出一把红彤彤的大枣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三妹从山西邮寄过来的上好黄河滩枣，来建平也尝尝！” 孙建平不和他客气，抓起一个塞进嘴里。 绵绵软软甜丝丝，可比酸倒牙的山楂好吃多了。 “对了老田，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关于设立学校的申请资料整的咋样了？”许主任在公社的地位仅次于杨主任，管的事也比较多，设立中小学校这块就归他直接管。 “写好了，领导您请过目！” 田会计急忙把孙建平的“大作”双手奉上。 “呦呵，有出息了嘛！这两笔字写得……我记得你以前写字给鸡爪子挠出来的似的，咋啥时候练这么好了？” 田会计嘿嘿一笑，指指坐在一旁的孙建平，“我哪有那本事啊，这是人家建平帮我写的，咋样，是不是比城里那些大书法家写得都好？” 许主任这才撇过头，认真看了孙建平一眼。 这小伙子长得真帅气！ 这笔字写得也好看，不错！ “还行，还有很大进步空间！”许主任把薄薄两张纸叠好，揣进大衣口袋里，“那啥我先走了，你们忙着！”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匆匆走开了。 “那个，主任，主任！” 田会计追出去，不过许主任早已蹬上自行车，沿着被车马轧实的冰雪路面绝尘而去。 他愤愤一跺脚，慢慢走回会计室，孙建平悄悄抓起两把大红枣塞进口袋，见他进门，站起身，“叔那我也先回去了。” “建平你先别走，有个事……” “啥事？” “咱们队以前的队长和支书，老黄和老杨，你认识不？”田会计问道。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肃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