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杨良一整个尴尬住，他暗骂自己是蠢货，是呐，区区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被关进牛家的祖宗祠堂。 可是，既然是牛家的二少奶奶，地主婆婆为何下那样的狠手。 杨良心中困惑不解，说来，还是自己对这牛家大院里面的事了解太浅。 他还欲说什么，正这时，从大门内跑出一个身影。 “二少奶奶，等等我，老身年纪大了，赶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腿脚。” 这人四五十岁年纪，穿了一件黑布小褂，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竹篮。 这人是牛家做针线活的女工，人们都叫她赵大嫂，平时在这里做些女活，也不耽误家里的农活。 杨良想要说出口的话被堵回去，也只好闭上嘴巴，装作和李橘红素不相识的模样。 他驾好驴车，拉着李橘红与赵大嫂，冷着一张脸，驴车晃晃悠悠，离开了牛家村。 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李橘红是二少奶奶。自己半夜出现在牛家祠堂，就算上下八张嘴也说不清——当然，自己本身也不是那么清白。 这李橘红该不会反手举报自己吧，按理说自己帮过她，偷偷给她送过吃的，她不应该做这种事。 可是人心隔肚皮，不能因为她模样长得俊俏，便以为她心里也干净。 杨良暗暗懊悔，悔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顾好自己得了，否则怎么有这无妄之灾，要是李橘红向地主婆婆举报，那么自己只有逃难一条路走。 从前清清白白的人，就只好做隐姓埋名的鬼了。 毛驴拉着小车，走过坎坷不平的小路。 杨良没有说话，李橘红也没有说话，可杨良总感觉有两道目光搁在自己肩上，压得沉甸甸的。 “哎呀……” 后面坐着的赵大嫂忽然叹了一声，把杨良和李橘红都吓了一跳。 “你说我那儿媳妇，去年刚过门，今年肚子就大了，非得喊我回去。”赵大嫂道。 杨良识趣地接过话茬，道：“赵大嫂好福气，你这马上就要抱孙子了。” 赵大嫂捂着嘴直乐，嘴里叹道：“说什么福气不福气，伺候完大的伺候小的，劳累命。” “这也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杨良赶着驴车，话说起来好，心里也渐渐冷静下来。 是了，如果自己与李橘红好好说说，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也许她就不会举报自己了。 只不过，赵大嫂一直在旁边盯着，根本不给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阿良啊，你这么大个子，还没有说亲吧。” “嗨……” 杨良一抖鞭子：“咱不想那個。” “你这体格，你这模样，若是愿意说亲，十里八乡肯定把你家门槛都踏破了。”赵大嫂道：“我帮你寻摸着，我们村可都是俊姑娘，你瞧瞧，二少奶奶就是我们村的。” 杨良回头看了一眼，太阳照在车厢里，她的脸上仍像是蒙着一层白霜。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一旁，像赵大嫂这种上了年纪的妇人，眼睛都毒得很，说不得就看出了自己和李橘红有些端倪。 杨良清了清嗓子，道：“大嫂，这次回家，还回来么？” “回来，怎么能不回来，儿媳妇还没生呢，东家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做呢。” “哦……” 杨良的语气中藏着一丝失望。 初夏天气，万物丰茂，乡间的小路曲曲折折，路两旁长满了庄稼。 杨良赶着车子，赵大嫂不住找他攀谈，他都显得心不在焉。 只想着找个机会，与李橘红单独相处一会儿，可赵大嫂说起来没完没了，说了一路都不见疲惫。 这赵大嫂也没有个口渴肚饿，让自己得空与李橘红说句话。 杨良心中着急，恨不得在赵大嫂的水里下点泻药。 “哎哟……” 赵大嫂忽然想起些什么，道：“阿良，我想起来今天朱家坡有个集，你能不能拐一拐，我给我儿媳妇包两包糖。” 杨良心中一动，脸上保持着平静：“都听二少奶奶的。” 李橘红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们停一停就走。” 杨良心中一喜，鞭子在空中一挥，发出清脆的响声。 朱家坡离得不远，拐过条路，见长街之上挤满了人，也各种推车挑担的货郎。 乡下不是县城，平常没有什么集市，偶然赶上一次，便能热闹好久。 赵大嫂从车上下来，道：“二少奶奶，你要不要去买点东西？” “我头疼，不能晒太阳。” “好好，我去去就回，你们等我一会儿。” 赵大嫂连蹦带跳地跑远了，看她的背影，活像一颗皮球。 杨良松了口气，车厢的帘子敞着，能瞧见李橘红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杨良想要开口，但瞧着这一张冷脸，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我……”杨良吞吞吐吐。 “赵大嫂回来了。”李橘红忽然开口。 杨良扭过头来，瞧见赵大嫂蹦蹦跳跳，像一颗小皮球一样跑了回来。 “今夜子时，伱来找我。”李橘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 杨良吃了一惊，他还没有回过味来，赵大嫂已经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哎呀，今天人可真多啊，上好的红糖，就剩下这一包了，亏得我抢到了。二少奶奶你闻闻，还能闻到糖香……” 赵大嫂的嘴像是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没了，可她后来再说什么，杨良已经听不清楚了。 他怀里像是揣了二十五只猫一样百爪挠心。 这李橘红约自己半夜私会，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瞧上了自己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或者说，她有别的目的？ 在杨良眼里，李橘红一张冷脸，眼里像是藏满了迷雾，有着说不尽的秘密。 没有过多久，他便驾车拐到了小李村，将驴车停在李橘红的院子里。 李橘红家里有三间大瓦房，青砖包皮，在十里八村都算是气派的。 李橘红家里还有父母哥嫂，瞧见李橘红回来，都是一脸热情。 杨良牵着驴，饮一些水，吃一些草料。 这时，李橘红走过来，道：“阿良，我娘身体不舒服，要多住两天，你和赵大嫂先回去，三天后再来接我。” 杨良答应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李橘红留在娘家不回去，那今夜子时，自己还去不去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