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带着杏儿去了戏楼。 戏楼中,宋挽正同孙、白、兰三位夫人交谈,身旁坐着的是几位夫人的女儿以及府中侄小姐。 宋挽看着白家小姐道:“白姑娘这绣活实在灵巧,我是万万不如的。” 小姑娘腰间挂着个八角系铃铛香囊,上头还绣着缠枝菊花纹,图案不大却极其精美,很考究女子绣功。 兰夫人闻言抬头看着白小姐,心中暗自点头。只是她今日是来相看江景的,称赞两句便提起了其他。 “三妹妹在何处?几位小姐都在,不若让她们见见,日后交得几个手帕交,也能多个消遣。” “是啊,还未见府上三姑娘呢,瞧侯夫人这气派三姑娘也定不会差了。” 周围几位夫人出声附和,宋挽转头让蘅芷去寻江景来给兰夫人请安。 蘅芷方准备去找人,便见江景带着身边丫鬟缓缓走了过来。小姑娘今日穿了身鸢尾蓝长裙,腰间扎着蔻梢绿丝带,整个人显得鲜嫩俏丽,十分可人。 刚见到人,宋挽便笑了起来。 她实在很喜欢小姑娘这娇俏模样,很有生气。 “这就是府上三姑娘?” 兰夫人见到江景,双眸也是一亮。 府中幺叔的婚事她无权做主,到底是长辈她不好越过人家私谈婚事。好在前些日子她小心打探,那位比她小了十几岁辈分却高了一截的祖宗终于点头,兰夫人这才接下侯府抛来的橄榄枝。 见到江景,她这心也算放下了。 小姑娘嫩生生的,长得漂亮年纪又小,不会越过她头上去,若是江景本分,她们一家也只有宠着的份儿。 兰夫人越瞧越欢喜,朝着江景招手道:“好姑娘,过来让我瞧瞧。” 见兰夫人的表现,宋挽便知她很是满意,不由笑着去看江景。 众人都在这等着呢,哪儿知江景站在远处一动不动,混似没听见兰夫人的话一般。 “呵,是个有性格的。” 兰夫人收回手,宋挽面上笑容也淡了去,望着江景蹙眉不语。 许是众人的反太过冷淡,江景怯生生走到宋挽面前,只做没看见兰夫人,喃喃道:“嫂嫂……” “三妹妹来了?同白家小姐以及兰家姑娘一起玩儿去吧,她二人不熟悉府中环境,你多照顾一二。” “啊……” 江景有些诧异,她还未做什么推拒这场婚事,嫂嫂怎么就推她出去了? 正疑惑间,蘅芷笑带着几位姑娘去了海棠园不远处的小筑。 “这欢喜班原是江南有名的戏班,小凤翎身段好唱技也佳,不若兰夫人点一折戏咱们听听?” 将戏折子递给兰夫人,宋挽笑着让人送了茶点来。 众夫人都将江景方才的举动看在眼里,一个两个摇着头,知道这姑娘日后怕是不好说亲了。长得虽好,但不仅没规矩,眼力也差了些,娶回家怕是也得不到什么助力。 兰夫人从容接过戏折子,笑盈盈点了一出《玉簪记》。 而兰家同侯府的婚事谁都再未曾提起,仿佛两家从未有过这般心思。 “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 优伶开嗓,宋挽以眼神示意蘅芷,让她去查查方才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江景突然这般无礼起来。 一曲终了,兰夫人借口下楼歇歇,孙夫人也同其他后来的世家主母打招呼去,只剩下白夫人在。白夫人看着宋挽,忽而笑道:“要说虎父无犬子,我想着这虎兄无犬妹也是适用的。” 见白夫人又提起宋扶,宋挽知她这是有话要说,便邀着白夫人去了海棠园里的望月亭。 “我听相公说,宋公子会去吏部本就不寻常,实在是屈才了的。” 宋挽笑道:“阿兄疼我,他想着去了吏部可帮挽儿撑腰,才忤逆了父亲,若不然自是要留在国子监的。” 她这话说得真诚,让白夫人一愣,随后也认真起来。 “宋公子是个好兄长,女儿家能得此长兄,一生也算足矣。” 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夫婿同父兄又怎么能一样?没有娘家支持的女子,在夫家也是直不起腰杆子的。再如宋挽这般,府里有两个糊涂的长辈,再有个冷心薄情的负心夫君,若是无父兄在背后撑腰,还不知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怪道今日那林姨娘都骑到她头上去了,也不见宋挽半点焦急。 想必是今日事若宋府知道,必不会善罢甘休,自是不用宋挽歇斯底里出面给自己谋颜面。 白夫人思绪颇多,一时也感伤起来。 “你是个好的,宋公子自也不错,只是吏部实在不适合他,若是宋大人有法子不若将宋公子调回国子监,总好过在吏部白白蹉跎了时光。” 宋挽闻言微微垂眸。 她知道白夫人在示好,也知道阿兄在吏部会比在国子监艰难许多,但白夫人分明话中有话。 白夫人的夫婿虽只是吏部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员外郎,远不值得宋家看入眼中,但白夫人的生父却是吏部左侍郎郭清的老师。郭清向来尊师重道,对白夫人的父亲十分敬重,寻常年节都会上门拜访。 宋挽从最开始看中的便是郭清的路子,她想为宋扶搭上郭清。 阿兄性子高傲,不屑做这些,她却不得不为宋扶打算。 思索片刻,宋挽道:“可是有人为难我阿兄?” 白夫人淡淡一笑,并未答话。 宋挽也不再追问,反而笑着提起了白家小姐:“白姑娘生得灵秀,性子又温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绣功连我瞧了都羡慕不已,也不知哪个府上有福气,能娶得白小姐这样的姑娘。” 白夫人哈哈一笑:“前些年是有不少人家上门提亲,可我实在舍不得,想多留她几年,这一拖二拖的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不知白夫人中意什么样的人家?若我有相熟的或可帮着举荐一二。” 白夫人拉着宋挽的手,好不亲热道:“不拘府上有什么官职,只是希望那男子辈分高些,如此嫁过去不必受拘束。我家姑娘虽性子温顺,但胆子也小了些,寻常规矩守得厉害,每日只知在房中弄弄针摆摆线的,若男子辈分高又长她几岁再沉稳些,便再好不过了。” “……” 竟是看上了兰家。 白家门第实在低了些,若无人保媒便是兰家如今乃一介商贾,也很难能入他们的眼。 宋挽微微拧眉,许久后才道:“我阿兄倒是认识这样一个男子,这事我需得问问我阿兄。” 白夫人一脸喜色:“自是自是,若是宋公子帮我家珠儿拉了这根红线,便是我们白府的大恩人了,这恩情我白府必有回报。” 宋挽微微勾唇,看来这白兰二府的婚事,只能成,不能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