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伤口不要沾水,不要用力,三天后换药。”宗阙收拾着桌上的纱布和药品说道。 “谢谢,我应该付您多少钱?”那小心端起手臂的人问道。 “五元。”宗阙说道。 那人面露难色,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几枚硬币,数着凑够了五元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 宗阙拿过了硬币,将其清洗消毒,然后放进了一旁的钱箱里。 铁壳做的钱箱,其中有晶核,硬币,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撬下来的珍珠,碎金,银饰还有矿石。 世界秩序重组,原本的纸笔早已失去了价值,末世中以丧尸晶核为交易的货币,但末世走到了末期,七大组织林立,小的组织穿插其中,各自依附争斗,纸币难以发行,这个世界使用的货币也参差不齐,各自形成规则,但稀有金属仍然是贵重的。 各势力争斗不断,普通人之中也不太平,药品的制作技术倒是保留了下来,但药品的销售仍然牢牢的把控在七大组织的手上,为他们源源不断的收拢着财富。 异能者受伤或是有治愈系异能者治疗,或是用药,有一技傍身的普通人能够受到重用,日子会相对好过一些,但末世持续的太久,不仅压缩了普通人的生活空间,即使真的有孩子降生,能活着长大已经很不容易,教育跟不上,真正能掌握技术的寥寥无几。 末世宣告结束,但这个世界仍然处于一种摇摇欲坠的边缘,普通人求医无门,宗阙的到来算是打开了这道大门,但必须收取的费用却让一些人即使硬撑着也不会来看病。 “下一位。”宗阙雇佣的负责秩序的人喊道。 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宗阙合上了钱箱,消毒着器材,在诊台前面的人坐定时抬头看向了他问道:“哪里不舒服?” 这里的人过的艰辛,大多都只是最普通的衣服裹体,很多上面还带着缝补的痕迹,但面前的男人身形却很稳健,剔着板寸,皮肤有些黑,五官端正硬朗,手指看起来很灵活,一身皮衣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匪气。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直直的看着他,宗阙跟他的目光对上道:“想治哪里?” “你这说的我好像病了不止一处。”江沉一笑,目光从面前男人的身上打量过,对方长的实在是好,好到他也不得不感慨一声对方的样貌。 但他让人警惕的不是样貌,而是气势,气势并不逼人,因为他的眼睛看起来很平静,窥探不到太多的情绪,但就是太稳了,稳到好像不是经历过末世的普通人。 身形肌理很完美,这副身体充斥着力量,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但其上却没有什么伤痕和岁月磋磨的痕迹。 凭空出现,又精通医术,体术应该也不差,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前来的目的。 他行事很小心,应该不会引起异能者的觉察,但如果他们发现了呢,派遣普通人前来探知,他如果真的对对方动手,一定会引起忌惮。 普通人的力量很弱小,一旦发现他们形成的组织,只需要几个异能者,就能够让他们瞬间土崩瓦解,由不得他不谨慎行事,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饮食不规律,经常暴饮暴食,有胃病。”宗阙看着他的面相,拿过药枕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手放上来。” “这不是中医的治法吗?”江沉闻言问道,将手腕放了上去,对方搭上了他的脉并不言语。 江沉笑了一下,觉得有趣,在对方松开手时问道:“诊出什么了?” “张嘴。”宗阙拿过了压片伸过去道。 江沉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略有些迟疑,却还是收紧了手指张开了嘴,让那压片探进嘴里,压下了舌头。 压片取出,江沉拿过了一片的纸,吐出了一口唾沫扔在了垃圾桶里:“医生,中医不都讲望闻问切吗?” “除了胃病,还有咽炎,慢性支气管炎。”宗阙将压片消毒清洗放好道,“是因为长期吸烟引起的,睡眠不规律,内分泌有些紊乱,肝脏负荷很重,手指关节上有炎症……” “停!”江沉制止了他的话,面色已经有些僵硬,他来是想探探这个人的底细,没想到自己先得了一大堆病,“你不用跟我说有什么病,你就跟我说怎么治。” 宗阙拿过纸写着药:“睡眠规律,最好晚上睡,白天睡拉上窗帘,戒烟戒酒,一日三餐,饮食清淡,忌吃辛辣刺激的东西,这个药一日三次,这个一天一片,先吃三天看看,这个贴在手指处可以缓解疼痛。” “哦……”江沉接过了对方撕下来的纸条,“谢谢医生。” 上面的药品名倒没有用医生的那种特殊字符,而是写的十分清晰端正,就像这个人一样平静沉稳,看似收敛了锋芒,实际不可小觑。 “我去哪儿拿药?”江沉问道。 “药店。”宗阙取过了药枕道,“诊金十元。” “这么贵?”江沉笑道,“能不能便宜点儿?” “不能。”宗阙说道。 江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取出了一枚晶核放在了诊台上道:“医生不都是救世济民,救死扶伤吗?” 宗阙收了晶核消毒道:“我也需要生活。” 升米恩,斗米仇,如果开了不收费的先例,那么想要收钱就会被抱怨,治不好也会被怨恨。 人心如此,到哪里都是一样,只有付出代价,才不会觉得理所当然。 江沉闻言若有所思,拿起那张纸条出了门。 “江哥,怎么样?”等候在外面的人跟随他出了排队的人群问道。 “医术确实很好。”江沉看着那字条上的药也是有些头疼,他本来以为自己挺健康的,这么一诊哪儿哪儿都是病,感觉好像要命不久矣了,“你帮我按这药买三天的量回来,还是要盯着人,看看他都去哪儿了,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记录下来。” “江哥。”阿金皱着脸道,“他这每天看不少病,诊断也记吗?” “嘶……”江沉觉得每天听病名药名确实挺闹心的,“记,都记下来,还有他看的都是谁的病,都给我记清楚了。” “行吧。”阿金接过了纸条道,“那我去帮您抓药。” “算了,我自己去吧,你在这里盯着。”江沉抽出了纸条转身离开了。 这个区域的药店有点儿小,但还是有的,江沉从药店出来,看着手里的药,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叼了一根在嘴上,意识到的时候皱起眉头将烟取了下来,重新塞了回去:“算了,可别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这一片区域属于城市的外围,处处是重建的低矮的单元房,接了水电,却是上百口人都住在同一座四层小楼里,绷起的绳子上挂满了衣服,一到饭点儿,各种饭菜的味道在朝阳的楼房里交汇,处处都是油烟的味道。 末世几十年,很多建筑都已经走到了末路,根本没办法住人,这样的建筑是末世期间搭建的,比之末世的危险,现在已经算是好了很多。 江沉坐在对面的楼顶,看着这宛如蜂巢一样的楼层吐了一口气,只是这样是不够的。 他们战胜了丧尸,却成为了异能者欺压的对象,异能者住在高楼大厦里肆意挥霍着财富和资源,普通人却必须蜗居在这里,承受着他们的征战和剥削,甚至有时候随意就能够失去生命,只有让异能者消失,世界才能恢复到末世之前的秩序,普通人才会有路可走,而不是只能被压弯脊梁。 “江哥,宗医生这三天基本上都是在看病。”阿金走到了他的身后,将那一打泛黄的纸递了过去,“就是之前买了点儿器材和药品,打了一副银针和手术刀,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夹带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沉接过了几张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诊断和药方觉得头有点儿疼:“还有呢?” “还有就是每天早上六点起来,出去锻炼身体,回去吃完早饭就去看病,没病人就自己在那里看医书。”阿金说道,“下午五点关门,回家吃饭,吃完饭看书,十点准时睡觉。” 江沉翻看着这些药方,搓了一下脸道:“就这?” “啊,就这,他一天就干这事,也没有接诊过陌生的人,都是咱这块儿的。”阿金抓了抓头发道,“就是他的诊费有点儿贵,都在问能不能让您跟他商量降低点儿,确实是很多人都看不起。” “诊费不贵,主要是药贵。”江沉将手上的纸折好道,“人家也要生活,不能因为说你可怜,人家天天给你免费服务吧,学这么一身医术可贵的很。” 他吃了几天药,确实是感觉比之前精神了很多,最主要的是手指上的疼痛减轻了,说明是真有本事的。 “话是这么说……”阿金有些迟疑。 “那点儿诊金也就是几天的饭钱,抠减一下也能出来。”江沉撑住围栏站了起来,跳到了天台地面上道,“他那器材乱七八糟的都要花钱,不要乱抓药,对症下药最省钱,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治,别拖。” “什么意思啊?”阿金跟上了他的步伐问道。 “他买了那么多器材,医术还这么好。”江沉在楼梯那里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道,“这样的人就算他愿意留在这里,我也不敢让他久留。” 这要是一开始是他的人,行踪和器材也能隐藏着来,有这么一个医术高手,他们行事也会便捷很多,但对方底细没摸清,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只会引来异能者组织的目光。 这里人员聚集,是最佳的隐藏地点,但一旦异能者组织开始清查这里,他们就必须做出更多的应对措施。 阿金张大了嘴巴,有些愤懑道:“他们又不缺医生!” “心盟的虞云阅缺。”江沉转身下着楼梯道,“他可是心盟的军师,庞钲对这个军师可是重视的很,要真是虞云阅出了什么问题,心盟绝对会被其他组织盯上。” “那我们更不能将宗医生给他们了。”阿金说道,“万一治好了,那不是给我们自己添对手。” “你这话说的轻巧,你怎么不给他们?把宗医生藏起来?还是宰了他?”江沉搂住了他的肩膀道,“人可替我们治好了不少人,真要宰了他,我们跟那些异能者组织有什么区别?” 阿金叹了一口气:“那怎么办?虞云阅好了不是更麻烦?” “也不一定就能治好,虞云阅的病据说是治愈系的异能者都没办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病,但难治的很。”江沉说道,“而且从他从来不出心盟基地的情形来看,身体很脆弱,没治好的心盟暂时能隐藏在几大组织里,真治好了,就是出头鸟,咱们不用操那么多心。” 普通人对比异能者还是太弱了,但借力打力,异能者自相残杀,他们就有下手的机会。 “那行,我去通知兄弟们。”阿金说道。 “分批去,别让他察觉了。”江沉说道。 “江哥放心。”阿金转身快步离开了。 …… “这批器材你确定是草禾区买的?”戴着眼镜,一身斯文的男人问道。 “确实草禾区,还定制了一副手术刀和银针,那边药物的消耗量也很大。”汇报的人将清单放在了他的面前道。 男人翻看着药物清单:“肠胃和心肺用药挺多。” 其中倒是也有消炎药物的采购,但是相对而言很少,很多药物都只是中成药。 药品是七大组织联合经营的,这一块的利润很大,但同时也能够通过药品购买监控到一些异象,比如伤药的采购代表着有人受了伤,也方便他们追查一些有异心的人的动向。 “草禾区的人劳作量大,烟草消耗的也多。”汇报的人道,“要不要我去细查一下?” “查什么?这个医生高价挖来长安。”男人推了下眼镜说道,“别埋没了人才。” “是。” …… “医生?”提着水壶正在浇花的人闻言笑道,“我还没有病到需要随便找个医生来看的地步。” “可是我们去调查过了,他的医术确实很好。”汇报的人说道,“而且他是中西医都精通,一把脉就能摸出来得了什么病。” 水淋到了最后一盆花叶上,站在窗边的人将水壶放下了一边,转身时那垂落在肩头的长发蜿蜒下滑,落在了他的背后。 他垂眸擦过了手,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间带着几分不稳道:“那就先挖到组织里来。” “是。”汇报的人应道。 “对了,看着点儿,别让人对他下手。”坐在那里的人垂眸笑道。 “是,属下明白。”汇报的人匆匆离开。 七大组织剩下了六大组织,但是几乎所有高层都知道,虞云阅是心盟的关键,他要是没了,心盟起码垮塌一半。 但他一直待在基地,想要强行入侵这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从医生身上下手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草禾区是热闹的,但也是萧条的,这里有车,自行车摩托车甚至运货用的三轮都有,就是没有小轿车。 贫穷似乎能够耗干这里的最后一滴血,但近几日,却有数辆小轿车出现在这里,借着看病的契机进了那间小小的诊室。 黄昏时分,那些车辆开走,诊所的门锁上,宗阙没有回家,而是顺着楼梯上了天台,在看到那个坐在天台边缘的男人时走了过去,对方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将身旁的啤酒递给了他:“喝吗?” 宗阙没接,只是走到了围栏边站定道:“什么事?” “为你践行。”江沉放下了手里的啤酒,看着即使站在晚霞的目光里也一如既往平静的男人道,“人生有时候也需要放松一点儿,一直这么严格要求自己不累吗?” “不累。”宗阙看了他一眼道。 严格要求是保证事情不会出错,不严格要求,出错引发了连锁不可控的麻烦才会消磨心力。 “你这人真没意思。”江沉提着自己的啤酒罐喝了一口,“啊,爽……” 宗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渐沉的夕阳和它旁边泛着夜色的云层,等到了江沉接下来的话:“谢谢你替我们隐瞒。” “不客气。”宗阙说道。 江沉看着他笑了一下:“你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不怕我杀你灭口?” 他手底下的弟兄不少,行动的时候难免会受伤,还有一些手指上的枪茧或者长期劳作的伤痕。 阿金安排的很隐蔽,但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药品的消耗,一旦伤药消耗数量上升,就有可能被七大组织发现。 江沉当然有自己的药品渠道,这一条线路要是不防,他们早就被端掉了,但宗阙开出的药里伤药却很少,只是他开的其他药也能达成同样的效果。 如果他是图药钱,大可以自己卖,但他没有,也不是医术的问题,那就是察觉了什么故意在隐瞒。 “异能者组织已经派人过来,你不会冒险。”宗阙说道。 “那也不一定,那些组织鱼龙混杂,表面看起来都不太平,底下更是斗的厉害。”江沉说道,“就比如心盟的虞云阅需要医生,你要是归顺心盟,其他组织为了以防万一,也有把你宰掉的可能性,我完全可以顺水推舟。” “你希望我去心盟。”宗阙的话不是问句。 江沉捏着易拉罐的手收紧,瓶身发出了咔哒一声,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透他。 严谨,认真,平静,一个人自律到一定地步是非常可怕的,如果再加上智商,一旦他想做什么,很少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江沉看不透他,但对方却好像能够看透他一样,越平静的海面越危险,让他也在迟疑着自己的决定:“你为什么会帮忙隐瞒?” “这里没有退路。”宗阙的目光转到了楼下。 这里生活着很多人,每一个都是鲜活的,他虽然不想有升米恩,斗米仇的因果,但没想断绝他们的后路。 争端也好,灾难也好,人类的延续必须共同存亡,生命不分高低贵贱。 江沉心中微沉,他举起了啤酒罐,却没有递到唇边,而是将其放在了一旁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做事?” “我们不是同路人。”宗阙说道。 生命平等,异能者并非全部有错,普通人也并非全部无辜,灾难面前他们曾经共患难,消除一方以获得另外一方的生存,与他的理念不符。 而且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也不会去效命于谁,太有主见的两个人如果不能完全信任彼此,一定会产生冲突。 江沉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提起了啤酒罐道:“不好意思,是我冲动了,我觉得以你的医术去心盟最好,如果能够治好虞云阅的病,一定会受到重用。” “嗯。”宗阙应道,“我写出的药方你可以让懂的人看一下,以后有相似的病可以按方子来。” 虞云阅,心盟明面上的军师,实际的首领,表面上是冰系,实则拥有读心术,他最后的死亡与其说是异能者组织走向了尽头,不如说是油尽灯枯,没有任何回天的能力。 虞云阅这个人未来会是江沉的噩梦,因为他能作为军师,拥有的不仅仅是读心术。 而他需要去确定一下,那个人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谢谢。”江沉笑道,“现在就算是践行,等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 “嗯。”宗阙转身,从天台那里离开。 江沉喝着酒,看着夕阳举起了罐子道:“下一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他们走向的是不同的路,他一定要瓦解异能者组织,而宗阙加入心盟,跟他不是同伴,就只能是敌人。 天台的大门再次打开,阿金走到了他的身后道:“江哥,真的就这么放任他离开?万一他的嘴不严,虞云阅从他的嘴里套出了这里的事,我们就有暴露的风险。” “嗯,做事总得有点儿底线。”江沉递给了他一罐啤酒道,“我不动手,别的组织也有可能动手,我提醒过他,这件事就算是两清,之后的事不要出手。” 是生是死看他自己,这一点他自己也明白,这就是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 …… “老大,那个医生接受了心盟的招揽。”略有些谄媚的男人说道。 “心盟,他可真会选。”冯延冷笑了一下道,“让人动手吧。” 一个医生影响不到什么,他选哪个组织都行,唯独不能选择心盟。 虞云阅死了,他们才有动手的机会。 “是。”那手下兴高采烈的走了。 而下令动手的不止一处,一个有可能改变心盟地位的医生,只能掐灭在萌芽状态。 深夜寂静,草禾区整个陷入了漆黑,没有一丝人为的亮光,唯有天上的月亮照出了活物移动的影子。 藤蔓延伸,顺着墙壁往上爬,缠绕在了围栏上,带着人的身体攀沿上了高楼,却被蓦然出现在月光下的光芒斩断了藤蔓,让那人惊慌之间只能缠绕在底下的楼层,在空中荡过,翻进了楼道。 “心盟的人?!”躲藏在楼体后人蹙眉道。 “虞云阅肯定会提前做好布置,但不止长安的人来了,后面。” “心盟的人有三个,你们两个去拖住。” 有共同的目标,就可以暂时结为联盟,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人直接用了风力漂浮在了空中,另外一人疾行上了楼。 兵戈交鸣,那绕后的人直接击破了墙壁嘲讽道:“为了杀一个医生,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这哪是为一个医生,这是为了虞云阅。”另外一人掏出了匕首,跳进屋里时却没有一丝的声响。 屋内十分简洁,床的位置一目了然,除了破墙进来的土石,其他地方十分的干净,甚至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 两个人朝着那张床边走了过去,匕首直接往床上人的脖子抹去,可到了近前,却发现手脚无力,匕首竟是不自觉的顺着手掌滑落了下去,被床上躺着的人接住了柄。 两声重物落地,外面兵戈交鸣,但这座小楼却是安静的,就好像没有人听到这里的声音一样。 宗阙下床,看着倒在地上和趴在床边圆睁着眼睛的两个人道:“土系,金系。” 异能者拥有着人类不具备的力量,但到底只是人类,既然无法抵抗丧尸病毒,毒药当然也有效。 两个人张开嘴巴,却发现没有办法开口,只能看着要刺杀的人寻觅着他们身上的标识,怒目圆睁。 宗阙确认着他们的身份,一个是缄默的标识,一个是未来的标识。 六大组织这里有两个,外面还有四个。 “嗬嗬……”一个人张大着嘴巴,勉强发出了些许声音,下一刻却见面前的人起身,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 血液流淌,血腥味溢散,外面的人架住了兵刃道:“糟了!” “看来得手了,撤!”那提着刀的人后退,握住了栏杆直接下落到了下一楼层,两三次后落地,直接离开了。 刚才缠斗的三人离开,心盟的人互看一眼,眸中都有些凝重,一人推开了那间房门,在看到墙上的洞时张口欲言,却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个异能者和静静坐在床边的男人。 蜡烛被点亮,狭小的室内明亮了起来,血腥味充斥,三个人看着那点亮烛火的男人都止步在了门口。 组织派人暗杀,应该料定心盟会派人阻拦,出动的绝对是异能者,而这位医生根据他们的调查是普通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异能,却将两个异能者杀了。 “你是异能者?”杜松问道? “不是,只是用了迷药。”宗阙说道,“请进。” 三个心盟成员略有迟疑,还是跨了进去:“你杀了他们的人,以后出行都要小心。” “从我选择心盟那一刻开始,这就是必然要经历的。”宗阙说道。 他只是想看一下心盟能给他多少保护,再看看组织之间的水有多深。 而事实证明,彼此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 “他们发现不对可能会返回,你还是尽快跟我们离开这里比较好。”杜松觉得对方是有震慑的意思在的,即使他只是普通人,其他组织想要下手也要掂量掂量。 “嗯。”宗阙起身,从床下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提了起来,跨过了尸体道,“这个你们可以处理吗?” “可以。”杜松让开了道路说道,“您放心。” 这一场战斗的动静不小,但普通人懂的规避风险,他们也不会将尸体直接丢在这里。 深夜仍然是寂静的,车子离开了草禾区,却是一直到天亮,才有人试探性的打开了门,四处探看着道:“人已经走了,大家出来吧。” “江哥,昨晚人就走了。”阿金说道。 “知道了。”江沉起身穿上了自己的外套道,“看哪块儿有破坏,让人去整修一下。” “已经让人去办了。”阿金说道,“江哥放心。” …… 车子是夜晚进的心盟,消息是清晨传到的其他组织,其他三个组织还好,未来和缄默却是分别折损了一个异能者。 两大组织给出的反应未知,宗阙已经晨练完毕,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了房门。 “不好意思,您所有的器材我们都要再检验一遍。”等候在门外的人说道。 宗阙将箱子递了过去,任凭他们戴上手套检查着。 【宿主,读心术的拥有者可是很危险的。】1314提醒道,【有任何想法都会被捕捉到。】 【关于系统任务的也会?】宗阙问道。 【这个当然不会了,跟我的谈话也不会。】1314说道,【本源世界的防护是最顶级的,但其他的想法都会被捕捉到,当然,系统也有应对的措施,免疫异能药丸要不要来一颗?只需要五十万星币哦,可以免疫一切异能,什么催眠读心都对您无效。】 【有系统屏蔽足够了。】宗阙说道。 他一早就对这一点有猜测,而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了。 1314后悔了:【我现在说任务内容屏蔽不了还来得及吗?】 “没什么问题,跟我来吧。”杜松说道。 检查过的箱子被合上还了回来,宗阙提过,目光从面前人身上扫过,这个人是昨晚去接他的人之一,能力是水系。 他在前引路,宗阙提着箱子跟上,过了各处的扫描检查后下了楼梯。 心盟的总部很恢宏,充斥着各种现代化的设备,哪里都是锃亮的,这里和草禾区对比,就像是两个时代。 他们下了数层楼梯,在过一道门时,被两个护卫拦住了。 “这是副首领要见的医生。”杜松说道。 那两个护卫发着消息,确认了之后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宗阙看了进去,身后是冰冷的过道,而那道门后则是装潢温暖的花室,每一样物品都是圆润而温暖的,地毯柔软,陈设上摆放着各种嫩绿的花草,阳光浅浅透入,足以照亮这里,却不至于刺目。 杜松侧身让开了道路,宗阙踏入,看到了那道坐在玻璃花室旁的身影。 花草葱郁,暖光环绕,坐在那里的人穿着一身丝绸绣纹的唐装,暖白色的质地让蜿蜒在其上的墨发极黑,却让那个置身在光芒之中的人剔透的好像是易碎的琉璃,他的浑身都透着光,像是置身在深山溪流边盈盈绽放的水仙,洁净,美好,又脆弱。 【1314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改变虞云阅原本的命运。】 宗阙迈步走了过去,或许是这里的动静,让那原本摩挲着棋子的人抬头看了过来。 墨发轻动,那极精致的眉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转为了温柔的笑,他眉目间的美本是极具冲击力的,但因为那不太健康的唇色,让他多了几分脆弱感和温柔感。 宗阙看着含笑的人,目光从他的面相上划过,气血两虚,已经濒临油尽灯,再不治就要死了。 虞云阅看着提着药箱走过来的男人,原本只是惊讶于他的俊美,却听到了他的心声。 “副首领,这是新请过来为您治病的医生,叫宗阙。”杜松恭敬道,“这位是心盟的虞副首领。” “抱歉医生,我站起来不太方便。”虞云阅笑道。 他的唇透着粉,在阳光下显得极白。 “没关系。”宗阙看着桌上的棋盘道,“这个东西先收一下。” 自己跟自己下,初学者。 虞云阅眸光轻动,唇角的笑意略微加深道,“杜松,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挪一下。” “您太客气了。”杜松小心端起了棋盘,保证其上的棋子不挪位,慢慢的放在了一旁,退到了一边。 “我的棋下的不太好,让您见笑了。”虞云阅看着面前很自然的坐下,打开箱子取出药枕的男人笑道。 “没关系。”宗阙知道他用了世界线中记录的读心术。 【宿主,你这是作弊。】1314说道。 读心术就读心术,还世界线记录的读心术,都这么玩它的药丸怎么卖的出去! 【会下意识的想到。】宗阙说道。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人类的思维很奇怪,越是不让自己去想,越是会想到,而他可以利用这一点,规避对方的读心术。 完全的免疫是主角受何初的能力,而完全不能读到的内心只会引起对方全面的提防。 “手放上来。”宗阙将药枕放在了他的面前。 虞云阅则在打量着面前的人,他刚才没有读到这个人心里的想法,是对他刚才的话没有想法? 虽然人心底的想法很吵闹,但即使是下意识说出的话,也会有那一瞬间的想法,但这个人那一瞬间完全没有。 很奇怪,但看起来很有趣。 虞云阅将手腕放在了药枕上道:“据说这是已经失传的医术,真的能够从手腕上就摸出一个人的病吗?” “嗯。”宗阙搭上他白皙的有些苍白的手腕,探查着他的病。 面相上气血两虚,内症一样,心脏受损,供血不足,肺经血虚,脾胃肾肠道都受了影响。 宗阙的手指换着地方,虞云阅看着他,刚开始还能听得懂,后面什么穴位,什么药材,夹杂的各种病症他已经听不懂了。 不过这个人的想法真的很有趣,以往来的医生总会评估一下他的样貌和身份,偶尔也会有些污秽肮脏的想法,只有这个人,一看见他就觉得他快死了。 “医生,我的身体情况怎么样?”虞云阅轻蹙起眉头担忧道。 “可以治。”宗阙收回了手道。 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他的身体没有先天性的不足,但成长期留下过暗伤,一直没有治愈,又受过药物侵蚀,这样残破的身体应该温养着,但他的体内有一股寒流,异能属寒性,是冰系造成的持久不断的侵蚀。 而后医生用药都用大补吊命,但治标不治本,虚不受补,只会一再伤元气,才会造成他现在这样虚弱的状态。 虞云阅眸光轻敛,唇角笑意淡了一分:“能彻底治好吗?” “能。”宗阙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虽然元气大伤,但能补回来,只是需要他配合。 “真的吗?”虞云阅第一次听到这么确定的回答,心神略有激荡,即使勉强屏住呼吸,反而让呼吸急促了几分。 “心情平复,呼吸放平。”宗阙起身,在对方诧异的神色中按上了他胸口处的穴位,让那原本急促的呼吸平复了下来。 “抱歉。”虞云阅按着他的要求做,目光微移落在了杜松的身上,眸中的光芒有一瞬间的锋锐,话语却很轻,“只是一时听到自己还能够活下来的消息有点儿激动。” 杜松对上他的视线,收拢起蔓延的水流,悄无声息的站回了原处。 “嗯。”宗阙松开了他,打量着周围道,“这是一个长期疗养的过程,这里虽然明亮,但不要封闭在这里,每天早晨□□点要出去走走,室内不要养太多的植物。” “好。”虞云阅看着他收拾药箱的动作应道,“接下来就拜托医生了。” 宗阙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我先走了。” “您慢走,杜松,送宗医生回去。”虞云阅笑的很是温柔。 “是。”杜松带着宗阙离开,过了一刻后再度返回,看着那侧撑着颊,眉目之中带着玩味和冷漠的人道,“首领,宗阙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他只是看出了我不太想活着。”虞云阅转眸看向他,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我明明演的毫无破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