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习武先养三分恶,赵彻一路走来处处受人欺压,那口恶气早就到了关隘喉头,他默然收好那一地碎裂的金月盾碎片,知道几乎没有修复可能,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撒手,任由彻底报废的法器落在地上,反倒深深吸了口气,低头咬破手指,拧紧牙关将殷红血珠涂在纸鹤信笺上面,随即笔走龙蛇地写下四个鲜艳大字。
“去你妈的!”浑然天成的笔墨落成,赵彻颇觉大气磅礴,他仔仔细细将纸鹤重新折好,绑在漂流箭镞的尾端,注入足够气机使之摇摇摆摆漂浮半空,紧接着挥舞翅膀飞上山崖云峰。
赵彻目送这玩意儿消失在暮霭沉沉的山间夜色中,昂着脑袋,忽而没来由地仰天猖狂大笑,神情无比的恣意畅快。
————-
赵彻踽踽独行,继而挑了一棵树干粗大的,轰然坐倒在缤纷嫣红的桃林中央,他此时心头全然没有后悔,只有胸臆怨气一扫而空的轻松舒畅,有些事情要是忍了,他这辈子也就没了心气。
当年齐黎州二十三铁浮屠攻破大梁王都,年仅十岁的赵彻尚有一股子韧劲混入逃难人群,一路颠簸吃尽苦头,直至苦熬着南下到大渠。
如今本就强敌环伺,他要是还事事畏缩退让,怎敢奢求以后能得证大道、去跟北齐的膏腴皇室与无妄山魏弗陵拼个你死我活?
干了就干了,后怕懊悔可就不像个男人,赵彻只是有些心疼重新捡起的这上百片金月盾碎片。
也许能到奇器宝货无奇不有的空心岛问问,还有没有修复可能?
他盘算着手头还有多少浮蜧,接下来又有哪些节省不掉的花销,越想越觉得山上修行大不易,跟尘世凡夫村妇一样,事事都得精打细算,这日子才能过得红火。
越想越累,赵彻唉声叹气,以指节敲打着那袋子不算厚实的灵币,不知不觉就滑倒在地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大约三个时辰之后,天边成了漆黑一团的黑幕,赵彻才揉着眼睛悠悠醒转,他拍拍脖颈,感觉似乎有些落枕,就在此时,门外陡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