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耳朵和手指,大小和形状全然不同,有些已经风干,有些仍旧新鲜,还沾染着血迹,可以看得出是人耳和人手。
大门一关上,“北街”店铺内有一瞬的黑暗,又随着沉闷的关门声,而自店铺里头往外头依次亮起灯火来,将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场景映衬得越发阴森可怖。
“你到底是什么人?!”霍明珠从可怖的画面中回神,转头喝问那个伙计。素缕已经握住了她的胳膊,隐约有些发抖,任是谁瞧见这些可怕的东西,都会吓得神智失常。
那伙计却并没有变脸,仍旧一副笑意满满的样子,很坦然地看向她们二人,道:“二位贵客为何如此惊慌?既然入了北街,难道不知北街的规矩?”
“什么规矩?”素缕急了,“让我们留下耳朵才能走吗?你这是什么破规矩!是本朝的那条律例里写着的!”
那伙计却也不恼,任素缕如何去质问,他笑道:“二位贵客似乎在开玩笑,这入了地下城的人,有哪个不知北街的规矩?北街的宝物门可罗雀,但凡有敢进来的客人,皆是携着宝物,与我北街相斗而来。若是宝物在小的瞧着,毫无可贵的价值,那么,就要请贵客留下一只耳朵,当做是输了的代价……”
“我们没有说过要与你比宝物!”素缕一听这破规矩,完全没有什么道理可言,顿时又气又急。
“入了北街的门,便是认同了北街的规矩,贵客难不成是专程来砸场子的?若是砸场子,可就不只留下一只耳朵那么容易了,我们北街虽然以顾客为第一,却也不能因此而坏了自己的规矩,那得是破坏行规。”那伙计仍旧笑意满满地说道,无论是言行举止,仍旧恪守着待客之道,可这说出的话却全然都是威胁和恐吓。
在别人的地头上,还想要讨价还价,显然于事无补,霍明珠算是明白了那个戴着罗刹面具的男子到底坑了她们多深。
他似乎一句话也不曾说错,这北街的确可分宝物的等级,只是这个鉴定的过程代价惨重,她们可能无法全身而退。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亏得她缺心眼才会相信。
这地下城中多少人都是这种心思,将素不相识的路人推入深渊,也许他们还在暗地里看着笑话,等着看她们缺了一耳血淋淋地出去。
“既然你说定输赢斗宝贝,怎么个斗法?有何种标准,我又如何知晓你并不是想巧通过立名目来夺取我的宝物?反正,入了你北街的门,一切都由你说了算了。”恐惧无法解救她们,在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霍明珠反而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想要问个清楚。
那伙计笑道:“贵客果然爽快,比试十分简单,请看,西边的佛龛里有几样宝贝,贵客可以瞧瞧,估计个价格,再以此与贵客的宝贝相比,看看品质如何。若是贵客的宝贝价值更高,便是赢了,若是贵客觉得自己的宝贝低廉不值一提,便留下一只耳朵,简单得很哪。”
这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比试宝贝成了一件残酷的血腥斗争,留下一只耳朵的确很容易,谁又能知晓那佛龛之中到底有什么。
霍明珠明白这是在旁人的地盘上,若是想要脱身,唯有照着他们的规矩办事,再找到破绽逃出去,她如今谁也不能相信,暂且行这缓兵之计……
“好,我们去瞧瞧。”霍明珠一拉素缕的手,眼神却仍旧盯着那个笑意满满的伙计,这张脸好像是长在他身上的,无论如何去撕去揪,都不会有破绽。
霍明珠越来越怀疑他所戴的是一副人皮面具,连表情都僵硬了下来,只要人皮面具一直不撕开,他的笑容便会保持长长久久。
霍明珠拉着素缕的手,拖着脚有些发软的素缕朝那伙计所说的佛龛走去。
西北角落里果然供奉着一座佛龛,两面更供奉着一尊佛像,一边是地藏王菩萨,一边是千手观音。其中地藏王菩萨是金身像,周身金光闪闪,而观音为白玉雕像,通透纯洁,毫无杂质。
“公子,这金身佛像和白玉观音,看起来就值好多银子啊,若是卖了,想必连国库都可充盈了,何止是珍贵,咱们拿什么去跟人家的宝贝比啊?!我不想留下一只耳朵……”素缕瞧过了这佛龛,心凉了半截,什么指望都没了。
素缕所言不差,这白玉观音和金身佛像的确珍贵无比,可素缕却说错了,真正是宝贝的却非那佛像和观音,而是这佛龛……
霍明珠已经豁出去了,没有盯着佛龛多久,便转头对那个伙计道:“这位小哥,你是在猜想,我们会以为观音像同金身佛像价值连城,而起了放弃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