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英殿议事,没有了往日的气氛,大家都很闭口不言,端坐在那里如同石像一般。
“欧阳检做错了什么?”王行在心里仔细的盘算着,“第一,这个和事佬没有拿出正确的意见。这在眼下的乱局之中,无疑是一大败笔。赌局已经开始了,手中的筹码由不得你留着,当在丞相的位置上同意智弁的意见的时候,筹码便自动投在智弁的立场上了。第二,反应太慢,当潘庆之投敌的时候就该果断的跟智弁切割,犹犹豫豫的下场就是受到智弁的牵连。”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王行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对于太后的对策,自己必须有个回应。
准确的说对于这个薛玖的对策,在太后首肯后,自己必须有个回应。
而且这个回应必须是站在大多数人那边的,否则事有不好,连个垫背的人都没有。
集英殿在坐的诸人,薛玖是意见发起者,薛伯远一定同意,秦福眼下的形势就算反对也要保留,付云雨会跟着自己走吗?这个老狐狸最难猜测。
倒是苍问过多半是早就被知会了此事。
没有反对的理由,但也不能全部支持。
王行要为自己站错队找个回转的余地。
于是,王行开口了,“太后用蔡坎为将,宁国公当监军。臣无异议,不过对于百万来犯之敌,舞梁城只派出五万禁军前去抵挡,怕是就算宁国公和蔡坎再英勇也过于势单力薄了。臣以为当尽发二十万禁军,由宁国公指挥,击破陈宋联军。”
苍紫鸢之前也询问过薛玖同样的问题,“五万人,太傅就能抵挡住百万敌军吗?”
薛玖的回答是,“兵贵精,不贵多。请太后相信臣一定能将陈宋联军阻挡在南川之内。”
苍紫鸢道,“有太傅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
今日王行建议倾尽禁军抵抗陈宋,苍紫鸢又看向薛玖。
薛玖给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苍紫鸢于是对王行说,“哀家曾询问过太傅,太傅言五万人足矣,哀家相信太傅既然如此说,就一定能够做到。”
王行将头转向薛玖说,“宁国公真有把握五万人抵挡住百万之敌?”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薛玖的身上。
薛玖说道,“请诸位大人放心,薛玖一定能够支撑到文武仌的西北军到来。”
薛伯远听薛玖如此说,手心都渗出了汗。
但他没有说话,此时虽然匪夷所思,但作为一个父亲,他要去相信薛玖的判断。
王行却劝道,“五万人太少,还请国公三思。”
薛玖道,“谢丞相提醒,但薛玖敢立军令状。如若不能拒敌于南川,愿受军法。”
薛伯远闭眼端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发。
王行道,“既然宁国公如此解决,我也不再勉强,只盼国公能早日凯旋。”
薛玖对着王行拱拱手。
苍问过觉得薛玖太狂妄了,即便西北战功赫赫,但想以五万阻挡百万人的前进与螳臂挡车何异?
但他不会出言反对,给舞梁城留下十五万人,凭借着高诚与梁河。舞梁城也是能守上一阵的。
这是薛玖死在战场上的情况,如果薛玖真能阻挡住陈宋大军,当然这种情况更好。
付晴天见另外四人无人发言,自己又何必出头反对呢?况且,付晴天自问没有战争的才华,薛玖到底能不能阻挡得住来敌,他无法做出判断,他只能也跟着沉默着。
唯一对薛玖有信心的是秦福,一同经历过西北的腥风血雨,秦福不觉得薛玖会托大轻敌。他自然有他的一番道理,五万对一百万,开起来毫无胜算,但一百万陈宋联军就真的强大过常耀之吗?秦福并不这样觉得。
苍紫鸢见无人再反对,当即下旨,调集五万禁军应敌。
薛玖走出进宫的时候,消息像涟漪一样在舞梁城中传开。
担惊受怕的京城人,似乎又看到了新的希望,那个力挽狂澜的男子又回来了。
秦福走出宫门后,秦福从身后赶过来,“国公。”
薛玖止住脚步,对着秦福一礼,“秦大人。”
秦福说,“南边的事虽然紧急,但我始终不担心。只要国公在,便是大魏的定海神针。此去,老夫预祝国公旗开得胜。”
薛玖笑道,“借秦大人吉言了。”
接着薛玖小声的对秦福说,“秦大人也是大魏的定海神针,我在外御敌平乱,秦大人在京城也要多多留心,外敌易去,内敌难防啊。切记小心小心。”
“国公爷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了?”秦福问。
薛玖道,“没有,只是天子新登,内部本就不稳,又有外敌来犯,只怕会引起不该有的波涛。大将军非慧眼审势之人,太后才开始主政。很多事需要秦大人多多留意才是。”
秦福点头说道,“国公所言甚是,您且放心去,这京城内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让国公分心。”
“有劳了。”薛玖说完上了马车。
另一边,王行在马车内看见秦福与薛玖窃窃私语,心道,“秦福这个老狐狸,转舵转得够快的了。薛家和苍家这个两个山头,在智弁倒台之后,秦福必须选一个,明显这个老谋深算的将宝压在薛家身上。自己这边,要是不赶快笼络住付晴天就不好办了。”
王行放下车帘,对车夫说道,“先不回府,去付家走一趟。”
车夫驱动马车向前而去。
付晴天刚一到府,还没走入正堂,就听下人禀报,王行前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