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店铺没转出去前,民心先不能散,万一底下的人知道老板要转让店面,说不定马上就会闹着要工钱走人。而且,对有些服务员还得防一手,万一把不好的讯息传递给来看店的人,搞不好就会坏了生意。所以,有些老板对看店这件事就比较敏感,对一些没有时间观念,想几点来就几点来的人更是反感。从这一点来看,张琴坚持粤菜馆将要下班时再进去的思路是正确的。
果然,老板见了他们并没有不耐烦,看到临关门时进来两位客人,立刻意会到他们不是来吃饭的,大声对服务员说:”两位是我的朋友,你们搞完卫生后就下班吧,我们在店里聊会儿天。”然后,热情地把两人请进了一个包间里。
老板是一个精瘦矮小的中年男人,长相极具南方人的特征,高颧骨,深眼窝,一双黑亮的眼睛像是镶嵌进去的珠子,透着灵动的光芒,无论从外貌还是口音,一看就是正宗南方人。因为时间也不早了,坐下来就直奔主题,操着一口蹩脚的广普说:“靓仔靓女,二位系来看店的系不系?你们系第一次创业吧?放心好啦,这个店铺的位置几好啦,我系小孩子要回去广东那边读书,冇办法才出让的啦,钟意的话,出个价喽!”,王强听了,内心很是欣喜,偷瞄了一眼张琴,看她紧绷着脸,表情严肃,没敢轻易张口说话。
张琴虽然不动声色,但在心里迅速地盘算了一下,然后脸上现出真诚的表情:“老板,你不愧是生意人,看得可真准,我俩儿确实是第一次出来创业。年龄小,手里也没多少积蓄。你的店当然是你先出价嘛,转让费大概得多少钱,说出来我们心里才有个底。价格合适的话,我们哪怕砸锅卖铁也接下,但是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的话,,恐怕想接手也接不起啊。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就当是交个朋友,怎么样?”
老板哈哈大笑,爽快地说:“我最钟意同年轻人做朋友。转让费的事情好商量啦,我也不同你说假话,这个店有好几个人来同我谈过,都好钟意这个位置。转让费呢,不是我想要几钱就几钱,两位如果诚心想要,开个价出来先。“
张琴并不接他的话茬,而是四下打量了一下,缓缓地说:“老板,咱说实话,你现在经营的粤菜在我们北方并不适合,装修风格也不对路,我们接过手,肯定需要推翻重新来搞,本来我们的手头没有多少钱,所以压力真的是蛮大的。”
棋逢对手,老板酝酿了一下,睥睨着张琴:“至于说风格呢,那不是关键,谁接手都会重新装修的啦。实话实说呢,我这里光装修下来,七七八八花了好多钱,但是转让呢,不能按装修的那个费用谈,主要是转让这个位置,我当初选址就是好钟意这个位置才选了这里,做生意最要紧的是选个好位置,位置好了,财源滚滚来,位置不好,财到了也进不来,找我来谈的那几个老板都好钟意这个位置,你们应该也钟意……”老板语速很快,一连用了好几个“钟意”和“位置”。
王强忍不住插话:“老板,你说对了,我们也钟意,我们就是看上了这个位置,所以才来找你谈嘛……”
张琴气得使劲瞪了他一眼,赶紧接上了话:“位置好不等于生意就会好,要看做什么和谁来做。我们以前没有开过店,心里也没谱啊,老板你是行家,肯定已经赚了不少,现在家里有事要走,我们刚好要创业,也是缘分,就当扶持一下年轻人,转让费最低是多少,你就出个价吧。”
老板看出了这两人的窘迫,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伸出了两个手指:“看你们也很诚心,我也不瞒你们,有人已经出到了两个,这个数不能再低了,你们考虑一下啦。”
老板说的两个是以十万起步的,他的两个手指代表的是二十万,这在二十世纪初期的当时是一笔大数目,对于王强和张琴这样的打工族来说,更是相当于巨款。
张琴正要张嘴,王强一把拉着她往外走,一边向老板告辞:“打扰了,老板,我们没有那个实力。”
张琴挣脱了他的手,回过身恳求着说:“我知道你这个店不愁转让,有些人虽然出价高,但不一定是真心想接手,我们是实心实意想创业,希望老板优惠一些,就当是成全一下我们好吗?”
老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大家都是为了生活,我说的价格已经是最低的啦。你们如果诚心想要,就抓紧时间筹钱,时间不等人的啦。”
张琴听了,无声地低下了头。两人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饭店。来到了大街上,张琴仍不死心,她截在王强的前面,盯着他问:“你想不想开店了?如果想,我们就一起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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