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捂住腹部的伤口,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他本就是已经死过的人,靠着执念游荡于人世和深渊之间。增添一道伤口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不过是造成了行动的不便,顺便增加了心中的怒火。
“死!”瑟兰迪的眼中杀意凛然,他挥动风之哀,一道龙卷风凭空出现,带着无数风刃,切割着空气,朝着季雨席卷而来,龙卷带动的气流差点把躲在拱门里的菲可都卷了出来,而此时季雨孤立于半空,避无可避。
刚刚的攻击完全没有取得季雨想要的效果,瑟兰迪身上的伤口既没有让他虚弱也没有让他痛苦,如果受伤无法削弱他的实力,那瑟兰迪为什么要躲避自己刚刚两败俱伤的攻击?
难道······他就是为了把自己引诱到空中,好发动这无处躲避的致命一击,看着瑟兰迪眼中阴谋得逞的光芒,季雨醒悟了过来,可这已经太晚了。
可恶!自己还是太着急了,总想着赶紧解决眼前的局面去救云娜,以至于忽略了这种可能性。没想到仅仅是一股执念,竟然依旧保持着当时的无数岁月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
季雨咬牙暗恨,金色的皮肤覆盖了季雨的身体,在半空中没有着力点,自己只能靠着金肤来硬接这肆虐的龙卷。
可就在龙卷风冲到季雨眼前时,季雨突然发现从不沾血的星刃上,那漆黑的血液竟然没有滑落,反而星刃在血液的影响下发出了星辰般的光芒。
季雨心头一动,便消失在原地,怒吼的龙卷只吹散了一片如同繁星一般的光点,瑟兰迪左顾右盼,却找不到季雨的身影。
而此刻季雨出现在瑟兰迪的身后,周身围绕着星辰,季雨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星刃,上面的血液已经消失,竟然是被星刃吸收。
这是星刃的能力!季雨反应过来,星刃发生的变化,解决了季雨一直以来心头的疑问。
艾古大师锻造出的武器,大多数都有其特殊的能力,像风之哀能够操控风元素、永焰可以带动地底的岩浆。唯独星之刃,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其能力的记载。
这让季雨感到疑惑,如果星之刃没有任何特殊的功能,那为何艾古大师用了如此多的精力来打造它?
季雨猜测,自己手中的星刃就是那把传说中的星之刃,可在季雨眼中,星刃除了特别锋利坚硬、拥有完美的魔法亲和以外,并没有其他武器一样特别的功能。
渐渐地,季雨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但疑惑却留在了季雨的心里。
现在季雨终于明白了,星刃的能力,是需要激活的,而能够激活这种能力的就只有银月精灵王族的血液。这是艾古大师为自己的继任者留下的保险,以确保星之刃最强大的能力能一直保留在银月精灵手中。
但不会有人想到,这把传奇之刃最终流落到了黄金眼手中,而瑟兰迪并未腐朽为尘埃,这成为了银月精灵失落在外最后的王族血脉。
更不会有人想到,那个臭名昭着的刺客,竟然用这把星之刃斩伤了半死的瑟兰迪,从而唤醒了这把艾古的绝唱。
星刃的技能,就是利用星辰的力量在一定范围的空间中穿梭,这种穿梭类似于『疾星』的瞬移,却不会摧毁路径上的物体。
但这种穿梭既不消耗神力也不消耗灵魂力量,只需要几次呼吸的时间,等星刃上再次蒙上白光就可以使用。对于季雨而言这是再合适不过的能力,简直是为刺客量身打造。
季雨出现在瑟兰迪背后的一瞬间,瑟兰迪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慌忙转过头,但已经来不及了,星刃已经刺进了他的后背,锋利的刀刃斩开了他的脊椎。
瑟兰迪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力气,手如软软地松开,风之哀从手中脱离,季雨和瑟兰迪一起从半空落下,摔在了平台上。
然而下半身瘫痪的瑟兰迪依旧没有放弃,他在平台上艰难地爬行着,想要把风之哀重新握到手中。
但季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用脚尖把星刃挑起,握在手中。这把精灵长刀的手感十分舒适,轻盈而锋利,划过空气,传来阵阵刀鸣。
“叛徒!”看着季雨将风之哀收进刀鞘,背到了自己身后,瑟兰迪又一次朝着他发出了怒吼。
季雨没有理会瑟兰迪的怒吼,他双手捧住瑟兰迪的脸,看着他的眼镜,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看到黄金眼的一瞬间瑟兰迪就愣住了,脸上的愤怒转化为呆滞,躯壳中的执念想起了深渊中那些恐怖的存在,他想要躲避这目光,却移不开也闭不上眼睛。就像是面对神明时绝对的压制,这双眼睛牢牢操控着瑟兰迪的灵魂。
“不···不···”瑟兰迪的嘴唇嗫嚅着,却只能说出这句话。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季雨将额头紧贴在瑟兰迪的额头上,不让他移开目光,他对瑟兰迪说出这句话,用的语言并不是新语或者古精灵语,而是脑海中那种晦涩古奥的语言。
瑟兰迪逐渐平静了下来,不断扭动的上半身最终放弃了挣扎,他表情中的狰狞和愤怒逐渐转变为平静,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平和,就像是困倦的即将陷入睡眠的人,瑟兰迪预感到自己快要进入永恒的沉眠了。
永恒的沉眠啊······终于,自己期待这天已经很久了。
缓慢地闭上双眼,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倦席卷了全身,一滴漆黑的血液从瑟兰迪的眼角滑落,在白如月光的脸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泪痕,但瑟兰迪的嘴角却挂着一抹微笑。
终于放下背负万年的重担了,这是他强加给自己的重担,他孤独地在黑暗中等候了万年,终究等来了回归的族人,却没想到这正是彻底终结自己的人。
或许······属于银月精灵的时代真的已经过去了吧······
季雨的手中,龟裂一寸寸攀上了瑟兰迪的脸庞,就像是酷热的阳光下龟裂的农田。洁白的肤色变得如同死灰,那是真正属于死亡的颜色。
背后的风之哀微微振动,这是这把刀在哀悼自己陪伴万年的主人,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将季雨怀中的瑟兰迪吹成片片灰尘,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季雨的手掌中已经只剩下腐朽得千疮百孔的精灵长袍。
“耶!菲可就知道叔叔能赢!”菲可蹦蹦跳跳地从拱门中跑了出来,对着季雨欢呼,托克也一脸微笑地看向季雨。
“等我,我马上回来。”季雨没有时间和菲可庆祝,他简单地嘱咐了一句,便在两人的注视下从平台边缘一跃而下。
这就是季雨的计划,也是季雨必须和瑟兰迪战斗的原因,有了风之哀,就能够直接跨越这三百米的高度,营救下面的云娜。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季雨右手拔出腰间的星刃,左手拔出背后的风之哀,『明焰』制造的火焰出现在星刃上。强大的气压从身下托起季雨的身体,黄金眼已经透过黑暗看清了下方的场景。
这分明是两个空间的堆叠,刚刚身处的平台是一个半空间,和现实世界相连,而半空间下就是刚刚走过的迷宫。
难怪,高台悬浮于四百米的高空,却依旧被深埋在地底。这个空间和金沙城的空间相互错开,也只有银月精灵,才会在陵墓这样的建筑上使用如此大的手笔。
球形的房顶,这就是云娜身处的房间,季雨没有停止下坠,双刀交叉斩在石砖砌成的房顶上,身体撞破被切开的房顶。砖石被火焰点燃,和季雨的身体一起落下。
攻击没有停止,火焰伴随着狂风,席卷了地面上抬头的银月守卫,季雨降落在云娜身前,再一次用风托住了自己的身体。
金黄的眼瞳、灭世的火焰、肆虐的狂风,季雨的到来犹如魔鬼降临,火焰以绝对的克制将靠近的守卫化为灰烬。云娜笑盈盈地看着季雨的背影,果然,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抱歉,来得有点晚。”季雨略带歉意地对着云娜点点头,旋即将手中的风之哀插进地面,朝着银月守卫涌来的方向,用古精灵语威严地道:
“止步!”
银月守卫们停下了脚步,他们不认识季雨,但他们认识这把刀,这是他们生前死后始终侍奉的精灵王瑟兰迪的佩刀,守卫们虔诚地朝着季雨单膝跪下,这些守卫被制作成银月守卫万年,“忠诚”这个词依旧铭刻在他们的灵魂中。
“安息吧。”
季雨的这句话有些哀伤,银月守卫低下头颅,一动不动;不一会,他们的身躯轰然倒塌,脆弱的骨骼碎裂成渣滓。这些守卫接受了王的命令,被囚禁在这些躯壳中万年的灵魂,终于回归了银月的怀抱。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火焰围绕着季雨,云娜走了上来,吻在季雨的唇上,火焰中,季雨紧紧抱住了云娜。